文/图 符艺琴

“你们家宝贝的鞋子好漂亮呀！这是到哪里买的呢？”一位邻居满脸笑容又有些惊奇地说到。

这是我自己做的，我们湘西那边的人都会做这个呢。”母亲乐呵呵地回答。

这段对话是前段时间我和母亲在小区带几个月的女儿遇见邻居的场景。

邻居口中称赞的鞋子正是我母亲一针一线的劳动成果，这个鞋子在我们湘西老家俗称“猫儿袜”，实际上就是毛线袜，它是专门勾毛线的针把毛线绳勾织而成。湘西人家大多都会手工织毛衣、毛裤、鞋、袜等日常穿着用品，我的母亲也不例外。母亲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特别会做针线活，做出来的手工作品不仅样式好，而且质量也属上乘。

女儿脚上的这双鞋袜织于80年代末，是母亲孕育我时所织。我仔细端详着这双“猫儿袜”，它的外观既像鞋子，又像袜子，所以叫它鞋袜，特别适用于半岁到一岁之间的小宝贝穿。女儿的这双鞋袜颜色鲜艳，由大红、桃红、荧光绿和白色四种颜色拼接而成，长度和中长袜差不多，在膝盖以下。鞋底用红线团勾织，布满一圈圈的精致花纹，鞋边镶上白色线团，鞋面三种颜色相间，一朵漂亮的小花镶嵌在鞋面的正中间，尤其是花蕊里桃红的点缀，像是画龙点睛之笔，让整个鞋子更加美观。鞋面和鞋帮之间勾着一根小绳子，就是一根小鞋带，起稳固作用。鞋帮大多采用荧光绿，只在鞋帮上方加两排红色修饰，鞋帮最上面是波浪形的花朵，既俏皮灵动又美观时尚。每次看到这双“猫儿袜”，我都心生欢喜，难怪邻居见到它也会赞不绝口。

女儿穿的这双“猫儿袜”可以称为“传家宝”，这可是我小时候穿过的，后来弟弟妹妹接着穿，因质量上乘，样式漂亮，母亲一直保留着，后来又给了我的儿子女儿，他们俩兄妹又接着穿。一家三代都穿过的鞋袜，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传家宝了！这绝不是一双简单的鞋袜，因为它凝聚着母亲的心血和满满的爱意。我想，这不仅仅是一双鞋袜的传代，更是爱的传承，浓浓亲情的世代延续。

母亲十几岁时学过裁缝，她不仅会用毛线织鞋袜、衣服和裤子，也会自己缝制衣裳。小时候，家里经济拮据，没有钱买市场上的新衣服，母亲就会想办法给我置办新衣裤。每年冬天，母亲都会织各种各样的毛线衣，样式好看，穿在身上暖和又漂亮，每次穿母亲织的毛线衣，我都倍感自豪。其它季节里，母亲也会买好布，然后经过量、裁、做等一些列流程，慢工出细活，一件件漂亮的新衣裤就制作成功。

回想起来，母亲的心灵手巧大概是受外婆的影响。外婆前几年离世，算起来，她已经是耄耋之年，她一生经历颇丰，几经中国现当代的历史大变革，见证国家的改革发展，她的经历就像一本现当代历史书。外婆出生于19世纪30年代，那是一个战乱的年代，生活十分艰难。后来新中国成立，国家慢慢强大，老百姓的生活也日渐好转，外婆的父母心疼女儿，为了保护女儿，很少让她做重活，常常让她在家里做些针线轻活。因此，外婆练就一双巧手。从在娘家做女儿起，外婆的针线活就做得特别精致，后来嫁给外公，生儿育女，她的针线活也一直没停。外婆一生养育五个子女，子女的穿着、日常用品也大多是她亲手制作。之后，外婆的五个子女分别成家，各添子女，外婆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和外孙女加起来有十五个，一大家子，枝繁叶茂。随着时间的流逝，儿孙们日渐长大，外婆也逐渐变老，但她的针线手工活一直没有停过。

外婆会为她的每一个子孙后代做鞋子、衣裤等，作为她的外孙女之一的我，自然也享受过她的福利，印象最深的是外婆做的棉布鞋。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外婆就准备了几双用棉布做的“猫儿袜”，因这个鞋袜的材料是棉布，夹层中有棉花，所以十分保暖，尤其是冬天，绝对不会冻住脚。春秋天，外婆就会给我做布鞋，穿着特别舒适。布鞋得先做底，用很多布等材料混合而成，再用针线纳底。然后做鞋面，鞋面的材料就是布，但心灵手巧的外婆会在鞋面上一针一线地绣上各种各样的图案，图案中尤以花朵最靓丽，外婆绣的花灵动自然、栩栩如生，让整个布鞋既舒适又美观。每当我穿上如此好看的鞋子，心情都倍儿好呢。

穿过外婆手工制作的鞋袜的人可不只是她的子孙后代，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呢。因我们生活在偏远的湘西农村，经历发展落后，自我懂事起，外婆家的经济就不太景气，好在外婆总能想到各种办法来生活。大约是我五岁左右，外婆花甲之年，她开始把自己做的鞋袜等拿到市场去卖。我们家住湘西松柏镇下面的一个村，乡下每天都有赶集的地方，一号、四号和七号是松柏市场开放日，因那时交通不便，车辆很少，外婆也舍不得花钱坐车，她每次都是走路去松柏集市卖手工作品。外婆总是固定在一个地方卖，她卖的手工作品以鞋袜为主，每次把鞋袜摊开，不需要吆喝也总能吸引一些顾客，外婆的手工作品就福泽到了更多的人。就这样，不管严寒酷暑，外婆总是坚持做手工并到市场上卖，家里经济条件逐渐好转，生活也越来越好，我们也总能从她那里得到些许零花钱。

外婆和母亲都有一双巧手，她们的针线活都做得精致，或许是我从小便耳濡目染，也会些针线活。读小学高年级时，暑假空闲，天气炎热，便在家里纳鞋垫，一针一线地在鞋垫上绣上各种各样漂亮的图案。后来因为忙于学业，穿针引线的绣花活只能暂时搁置，有的手工活也在继续做。犹记十二年前的冬至，雪花漫天飞舞，如同一个个调皮的小精灵翩然而至，大地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我在温暖的小屋里织围巾，先取出两根长长的铁针，缠上线再起双边，双手不停地向前锥，向左右两边交替拔，一边加线一边织，左右交叉，线团慢慢变小，一个用完了又换一个，直到一条暖和舒适的围巾织完。这条围巾最初是作为礼物送给我家先生，后来一直收藏在家中柜子里，说不定会是一个传家宝呢。

罗曼·罗兰曾说：“生命不是一个可以孤立成长的个体。它一面成长，一面收集沿途的繁华茂叶……环境给一个人的影响，除有形的模仿以外，更重要的是无形的塑造。”

鲁迅先生曾说过：“父母亲存在的意义，不是给予孩子舒适和富裕的生活，而是当孩子想到父母时，内心会充满力量，会感受到温暖，从而拥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和能力，以此获得人生的乐趣和自由。”

作为母亲女儿的我，又从母亲那里学到了什么呢？我想，母亲教会我太多，尤其是她那坚韧不拔、克服逆境和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的优良品质无形地影响着我。现在，我自己也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也更能理解母亲的艰辛与不易。每当我觉得带孩子、工作累的时候，只要一想到母亲，我心中就会有一股暖流，让我充满能量继续前行。母亲就像一束光，照亮我前行的路！

外婆、母亲、我和我的儿女，四代人，母亲传承外婆的优良品质，我传承母亲的优良品质，希望未来我的儿女继续将优良品质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