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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字成语

邲之战

2023-05-06 21:55:15

邲 之 战

--晋楚争霸的重要转折

邲之战,又称“两棠之役”,是发生在前597年的一次著名会战,是当时期两个最强大的诸侯国——晋、楚争霸中原的第二次重大较量。

城濮之战后,晋借胜利之威,长期称霸北方,中原诸侯望风景从。前628年,晋文公去世,其子晋襄公继承父业,保持了霸权。但到灵公时,一则年幼,二则昏庸暴虐,弄得晋国君臣不和。此后,不和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晋景公执政期间,也没有发生根本性扭转。然而,晋国的实力并未因此而大受影响,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晋国此时仍然是中原的霸主。

楚虽败于城濮,但毕竟属于偏师折衂,并未影响国力,仍然为南方大国。前626年,楚国太子商臣弑父继位,是为楚穆王。楚穆王乘晋国君臣不和,大力北进,先后灭江、六、蓼。楚大夫范山说:“晋君少,不在诸侯,北方可图也。”正是当时晋、楚两国斗争形势的反映。前613年,楚庄王又继穆王而立,他重用孙叔敖、伍奢等贤臣,国势越发强大,于是加快了北进与晋争夺中小国家的步伐,

前篇参知,晋楚战争包括春秋其他时期的争霸,均不以寻求对方主力进行决战为适宜,而是不断向中间各国进攻。即便两强正面相遇,也尽量避免交战;双方发生直接冲突时亦很少全力以赴。鉴此,晋、楚南北两强,虎视中原,势均力敌,不断在争夺和控制中间地带中小国家上展开拉锯斗争,是两国达成的“默契”。

在这一思想指导下,楚国继续加大对中小国家的征服和吞并力度。从地理位置和国之大小来看,位于晋楚之间的宋国和郑国,不折不扣是两个中等规模之国。无论是对于晋南下拓土阔疆,还是就楚北上图霸中原,这两个国家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成为晋、楚两国争服的焦点。

先说宋国。在城濮之战时,楚西有秦国的威胁,中有宋国的叛楚,所以服宋是当时的主要目标,宋服则可控制中原;而晋秦崤之战后,秦国已与晋国反目,不必再顾虑西方秦国的威胁,此时宋早已转向事楚。郑国受晋的威胁,对楚叛服不常。楚若能降服郑国,则能封锁晋国南下之路,进而控制中原。所以邲之战前,晋、楚双方围绕郑国展开了长久的争夺。

史料记载,从周匡王五年(公元前608年)到周定王元年(公元前606年)的三年中,晋国四次伐郑,郑服于晋。而从周定王元年(公元前606年)到周定王九年(公元前598年)的八年中,楚七次伐郑,郑又转而服于楚。晋楚两国为争夺郑国,先后爆发了北林之战,柳棼之战和颖北之战;楚国在前608年的北林之战中击败晋军,而晋军在前600年的柳棼之战和前599年的颖北之战中,击败楚军。这种情势,迫使郑国采取“居大国之间而从于强令”的策略,楚强服楚,晋强服晋。这就引发了晋、楚为争郑而爆发的邲之战。

对于邲之战,《左传·宣公·宣公十二年》有非常详细的记述,择其要如下:

宣公十二年春,楚子围郑。

夏六月,晋师救郑。及河,闻郑既及楚平,桓子欲还。……。彘子以中军佐济。……。韩献子谓桓子曰:“……。”师遂济。

楚子北,师次于郔。……。伍参言于王曰:“晋之从政者新,未能行令。其佐先縠刚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三帅者专行不获,听而无上,众谁適从。此行也,晋师必败。且君而逃臣,若社稷何?”王病之,告令尹,改乘辕而北之,次于管以待之。

晋师在敖、鄗之间。郑皇戌使如晋师曰:“……,子击之,郑师为承,楚师必败。”……。栾武子曰:“……。来劝我战,我克则来,不克遂往,以我卜也,郑不可从。”赵括、赵同曰:“率师以来,唯敌是求,克敌得属,又何俟?必从彘子。”知季子曰:“原、屏,咎之徒也。”赵庄子曰:“栾伯善哉,实其言,必长晋国。”

楚子又使求成于晋,晋人许之,盟有日矣。

晋魏锜求公族,未得而怒,欲败晋师。……。请使,许之。……。赵旃求卿未得,且怒于失楚之致师者。……。请召盟,许之。郤献子曰:“二憾往矣,弗备必败。”……。彘子不可。士季使巩朔、韩穿帅七覆于敖前。故上军不败。赵婴齐使其徒先具舟于河,故败而先济。

潘党既逐魏锜,赵旃夜至于楚军。……。乙卯,王乘左广以逐赵旃。……。晋人惧二子之怒楚师也,使軘车逆之。潘党望其尘,使骋而告曰:“晋师至矣。”楚人亦惧王之入晋军也,遂出陈。孙叔曰:“进之。宁我薄人,无人薄我。……。”遂疾进师,车驰卒奔,乘晋军。桓子不知所为,鼓于军中曰:“先济者有赏。”中军、下军争舟,舟中之指可掬也。

晋师右移,上军未动。

楚熊负羁囚知罃。知庄子以其族反之,……。每射,抽矢菆,纳诸厨子之房。……。射连尹襄老,获之,遂载其尸。射公子穀臣,囚之。以二者还。……。

秋,晋师归,桓子请死,晋侯欲许之。士贞子谏曰:“不可。……。晋侯使复其位。

上述总体意思大致为:公元前597年,楚庄王再次亲率楚军围攻郑国,晋国派荀林父率军再次救郑,双方对垒于邲。郑国为摆脱遭受晋、楚交攻困境,择胜者而从之,企图策动两国决战。遂遣使赴晋军中,请其发兵攻楚。楚为麻痹晋军,两度求和示弱。晋军主将无意决战,遂答应议和。正当双方行将盟会之时,楚军遣小股兵力袭扰诱战,晋将魏錡、赵旃违令攻楚,楚军趁机全力反击,晋军被迫匆促应战,荀林父指挥不当,晋中、下军溃逃,晋军大败。

两个当时期的泱泱大国,直接以武相对,本应爆发出震山崩河的大会战。但从实际记述的场景看,也只是一场以“气”威加取胜的“权宜之战”。为什么这么说,理由有三:

①晋、楚两国并不真想举全国之力决一死战,那样,双方都知道伤敌一千也会自损八百,得不偿失。这从战前双方已达成盟约足见;特别是晋国,就连出不出兵救郑国权臣思想都不统一,更何况用晋国士兵的生命去救郑国。总体上分析,这些都还是遵循了寻找代理人战争的老路子。

②造成双方对峙仅只是情势所迫,是双方将领的不冷静行为导致战争真的爆发。魏锜求公族未得而怒行师,赵旃求卿未得而挑衅楚师,晋军又怕二子激怒楚师而派兵迎接,楚误判为晋大军至恐楚王有危而先发致人,造成晋军措手不及。鉴上看,每个环节都不是预有谋略精心设计,都是在见招拆招中顺然促使战争爆发。

③从战争结果看,晋国虽然失败,但自始至终都没把上军投入作战,实力损失并不大;楚国在冲击成功后,并没有斩尽杀绝,是晋军的自身混乱造成了本可以避免的伤亡。可见双方都有保留一手的意愿。

当然,虽至如此,但战争毕竟发生,楚胜晋败的事实业已定论。细想,前600年的柳棼之战和前599年的颖北之战中,均为晋军击败楚军,何又仅隔两年之后,晋军就如此不堪一击,兵败邲役。试作如下分析:

第一层次,看国君

晋国景公于前600年刚继位,且接到手上的是一个国势呈衰弱趋向的国家,虽在柳棼和颖北两战中击败楚国,但实情是两役的胜利与国君是否是景公关联不大,好坏都在于大臣。说到底,是景公的威信尚未真正建立,无法实现指挥上的集中统一。相比之下,楚庄王继位时日已久,有“飞则冲天,鸣则惊人”之远大抱负,且此役是亲率大军、亲临一线指挥作战,表现出巨大的勇气和极高的统兵打仗能力。楚庄王的雄才大略可以从《左传·宣公·宣公十二年》记述其一段话中得到充分反映:

夫文,止戈为武。……。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故使子孙无忘其章。今我使二国暴骨,暴矣;观兵以威诸侯,兵不戢矣。暴而不戢,安能保大?犹有晋在,焉得定功?所违民欲犹多,民何安焉?无德而强争诸侯,何以和众?利人之几,而安人之乱,以为己荣,何以丰财?武有七德,我无一焉,何以示子孙?其为先君宫,告成事而已。武非吾功也。古者明王伐不敬,取其鲸鲵而封之,以为大戮,于是乎有京观,以惩淫慝。今罪无所,而民皆尽忠以死君命,又可以为京乎?

综上可见,楚庄王立足战争而又跳出战争窠臼,站在更高的层次认识战争,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辩证地看待战争,深刻地认识到战争不以**者胜,而要追求胜利配以有德的境界。这种站位和认识,不是简单之人能够做到,更何况在两千六百多年前的春秋时期。稍作对比,晋景公就相形见绌了。

第二层次,看群臣

领头雁再强,没有群雁的支持,也难以飞出别样的“人字阵”。对于晋国来说,跟随晋文公开启霸主时代的“黄金一代”群臣中,能臣赵衰、狐偃、贾佗、魏武子、司空季子、介子推、先轸、狐毛等已全部退出历史舞台,按照晋国世袭制度,这些人的后代相应承袭了三军及重卿位置,把持晋国国政。特别是前601年中军将赵盾逝世,赵家一家独大的局面在慢慢减弱,其他几个大家族相互之间明争暗斗越发加剧。打天下时可以共患难,守天下时却难以同富贵,这就是政治常情。这些后代间没有感情基础,互相齮龁,称霸之初“赵衰三让”的美德不可能再现,这也就致使晋国群臣离心离德,难以形成合力对外。相比之下,楚国以孙叔敖为代表的新一代臣子,施教于民,布政以道,表现出团结一致的气象。也正是这帮群臣贤能对楚庄王的尽心辅佐,才得以造就楚庄王春秋霸主的地位。

站在整个春秋纵深长轴来观量,在中叶的近一百五十年时段内,晋国和楚国在保持相对均势的总情势下,间段性相对称霸。造成这种结果的主要原因之一,我以为就是两国国君和贤臣的交替成长,各领风骚几十年。此役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第三层次,看策略

周顾邲之战全程,晋国似乎始终被楚国牵着走,自始至终处于被动挨打境地。也正因此,整个战争过程也看不出晋国有什么可称道的策略,毫不客气地讲几乎没有。相比之下,此役是楚国主动攻打郑国引发的,既然是主动挑战,楚国必然会进行各项准备工作。所以,在战役的各个环节都能看到楚国策略的成功运用。

首先,从战前情势看。楚国主动挑起战事的原由,一是崤之战后,秦立即将其在攻鄀之战中所俘楚将斗克释放,与楚结盟,共同抗晋;晋秦反目,楚国解除了西方秦患之忧,从而可以放手一战;二是楚国采取各种办法,打探到晋国君臣不和,君臣之间、重臣与重臣之间矛盾重重,是可以各个击破的机会。这是谋事的重要前提。

其次,从战中形势看。一是楚国指使郑国假降晋国,诱使晋国误以为与楚国真正交战后,郑国会站在晋国一边,而结果恰恰相反;二是派使游说晋国,说楚军的行动在于抚定郑国,岂敢得罪晋国,请晋军不必久留此地,此举是故意抬高晋国,以起到麻痹晋军的目的;三是待到两军对阵之时,楚国又派使游说晋国讲和,实际是刺探军情,懈怠晋军斗志;四是在达成和盟约定的前提下,楚国突然又派小股兵力袭扰晋军,目的在于激怒晋军,打乱其部署的目的。这几步策略,递嬗布施,环环相扣,诱使晋军一步步走入“战局”。

还是那句话,战争永远都是正反两面的,上述楚国的胜因必然是晋国的败由。不过,晋国这些失败的理由综括起来,最核心的原因就是将帅不和,内部矛盾重重,难以形成集中统一的作战意志。细数整个战争全程,这样的情形在关键时刻屡屡发生。

首先,在救与不救郑国问题上,两派相持不下,最后勉强出兵,但是带着不协调的隐患出兵,为后续战场上的失败埋下了伏笔。其次,对于楚军关于围郑给晋国的外交解释,先縠强行将答复改为“寡君派我们把楚军赶出郑国,说:无辟(躲避)敌!我们不敢违命”,再次让楚军探知了晋军的矛盾。还有,当魏锜、赵旃出使楚军之后,三军之中对于备战与不必备战发生了激烈争执,最后难以形成统一意见,基本情况就是上军全面准备、下军部分准备、中军完全不准备,三军各自为阵,这是最致命的矛盾分歧。

所以,此役对后世最大的借鉴就是:将帅不和不可以致军,否则即便军队战力超众、国家综合国力超厚,也难以取得战争的胜利。邲之战中,即使在中军全线溃败的情况下,荀首为救其子,率部族兵反攻,也能射杀楚国大夫连尹襄老,俘虏楚庄王的弟弟公子谷臣。可见,晋军败于邲之战绝非是实力不济,而难以统一指挥、统一行动、相互协同则是失败的最主要原因。这一点毋庸置疑。

总之,邲之战是在不利于晋的形势下,晋军主帅虽知“不可以战”,却无力驾驭跋扈属将,决策寡断,战和不定,战而不备,以致失败。楚庄王知“可以战”而备战、慎战,因敌施策、因战施计、先发制人,一举夺胜。经此一战,晋国在与楚争夺中原霸权的斗争中,由优势转为劣势。楚国一洗城濮战败,以及柳棼和颖北战败之耻,在中原争霸中转而占据优势;楚庄王一战而霸,成为了春秋时期的又一个霸主。

此役之后,中原宋、郑、鲁、卫等国相继臣服于楚,楚之势力向中原进一步拓展。势力所及,必然带来文化的传播和渗透。邲之战的重要结果之一,就是促使了楚文化与中原文化的进一步交融和发展,使中华文化的内涵和外延更加丰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交相融合,也正是伴随这一次次战争的胜败螺旋式向上向好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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