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淡月疏影

雪落山河，岁月白首。不知不觉间，我们在寒风中迎来了二十四节气之小雪。

小雪，是冬季的第2个节气，在每年公历11月22或23日，此时太阳已到达黄经240°。

儿时，常爱问老人们：小雪是不是就要下小雪花啦？长大后，明白了小雪是个节气，在长江中下游地区，小雪通常不见雪，它是一个反映降水与气温的节气，是寒潮和强冷空气活动频数较高的节气，并非要飘雪花。

小雪物候有三：

一候虹藏不见；从清明开始的“虹始见”，到这日彩虹躲藏起来，预示着天地间阴盛阳伏。

二候天气上升地气下降；天地间，阴阳不交，万物生长失去生机。

三候闭塞而成冬；阴阳不交，天地闭寒，人间进入冬天。一片雪花一片寒，我们正式走进冬季。

小雪至，大地渐寒，万物尽藏，气温虽冷，却没有冷到出不了门，没有冷到沉寂冷漠。《孝经纬》说：“天地积阴，温则为雨，寒则为雪。时言小者，寒未深而雪未大也。”

于是，初雪，成了我们翘首企盼的乐事。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飘洒下来，落在发丝，落在鼻尖，转瞬即化，浅淡到似有若无。

小孩们追着雪花满地跑，把手伸得长长的，等待雪落掌心，可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的样子就融化了，像没来过一样。

在这雪落即化的时节，大部分地区农田停止了劳作，人们闲适在家，开始腌制菜品，蓄以御冬。

俗语云：“小雪腌菜，大雪腌肉。”小雪节气腌菜的品种有很多，包括腌大白菜，雪里蕻、萝卜，晒鱼干，酿小雪酒等。

找一个大酱缸，或一个大瓷坛，洗净凉干。把从地里摘回来的菜洗干净，摊在墙面上晒，两三天后，等表面水份吸干，按照顺序把菜一一放置缸内，往上洒盐。每放一层就洒一遍盐，这样做，是为了让食盐均匀地进入每一棵菜心。

然后用脚进入缸内，踩到菜汁渗出，存放三到五天。后又用脚踩上一遍，再存放三到五天，如此反复三次，腌菜的大部分流程算走完了。

最后用毛竹片加卵石块压在菜上面，把缸放在阴凉通风的房间里，约等大半个月后，这一缸腌菜就成了餐桌上的美味了。

小时候不理解，为什么要用脚踩腌菜，还常听说“脚踩的好吃些”，因此每到腌菜时，我就睁大眼睛在一旁观看，等着那个新奇的秘密曝光。后来明白了，因为身体的重量能把要腌的菜压得紧实，反复踩能排除菜茎菜叶间隙里的空气，有利于酸菜发酵。

而且男人踩出来的腌菜比女人踩的好吃，因为他体格重、力气大，踩出的菜汁能带着盐充分游走缸内，使腌菜更入味。当然了，在踩腌菜之前，会用温开水加盐把脚泡一泡除菌。

小雪腌菜，早在《诗经》就有唱：“中田有庐，疆场有瓜。是剥是菹（(jū)），献之皇祖。曾孙寿考，受天之祜（hù）。”

古时腌菜不止作为存粮御冬，还会用来祭祀供奉先祖，希望生活、土地和亲人们，都能受到先灵佑护。

今日人们不必用小腌菜供奉先人了，但无论北方南方都还保留着小雪腌菜的习惯，菜市场一年四季都有腌菜叫卖，小雪后，腌菜品种更加丰富。

盘古开天至今，人们的心愿亘古不变，都很一致，只要吃饱喝暖，即使冬天再严寒，日子都能过得下去。

小雪的夜里，最暖莫过于围炉斟酒煮茶。一人独坐难免清寒入骨，三五至交围坐一起聊音乐，聊诗词，或闲敲棋子，送走白昼烦恼，迎来夜的温暖。

白居易捧出新酒，点起火炉，轻问刘十九：“能饮一杯无？”诗人新酿的酒还没来得及过滤，酒水的表面还浮着一层绿色的泡沫，可这有什么关系呢！温酒用的小火炉已准备好，酒壶被炉火映得通红。天色已晚，看样子晚上有一场大雪，老友你能否来我这一起喝一杯呢？

这首《问刘十九》是诗人白居易因元和十年宰相武元衡被刺事件，遭到权贵打压，被贬至江州（现江西九江）所作。诗人官场失意，对庙堂心灰意冷，崇道礼佛。在江州时，他经常邀友相聚，携友畅游，过得怡然自得，刘十九就是诗人好友之一。

“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冬天最熨贴和温暖的，莫过于有朋友邀约共饮，有知已相伴度寒冷。若是无酒，饮茶也好，心意相通只需一个眼神，言或不言，一样妙哉。

雪有雪的来意。老舍说，冬天“最妙的是下点小雪呀！”从今天开始，北方地区下的每一阵雨，都将变成雪，犹如揉碎了的棉花，轻飘飘洒落人间，又宛如一个不染风尘的清美女子，在风中绽开。

雪有诸多名字，寒酥、柳絮、玉沙、梨花、仙藻、犬狂、六出、散盐、素尘……唯独爱《释名》对雪的解释：“绥”，意味安宁，小雪小安宁。

天空欲雪未雪，周遭寂静清寒，围炉而坐，举杯畅饮，笑说曾经，笑看未来，便也不觉得被寒冷侵扰，一切温暖如常。

end

作者简介：

淡月疏影，湖北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热爱散文，诗歌创作，出版散文集《山间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