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徽州137】柔川：人民音乐家张曙老家，村内有三座贞节牌坊

司马狂/文

柔川村虽然僻处歙南一隅，但它的名声在歙县颇为响亮，其原因便是村中有位赫赫有名的音乐家——张曙。歙县人民为了纪念他，还建有张曙公园、张曙音乐广场。此前在广西桂林未能前往张曙墓地拜谒，引以为憾。而回到歙县的时候，又总因为各种缘由，未能前往柔川，就更为遗憾。是遗憾，总得想办法弥补，这便有了专程而去的柔川之行。

你别看柔川位处大山坞中，但往柔川去，却是两头都可行，交通颇为便捷。其路有二，一是走瀹潭、坑口方向，沿着新安江而来；二是自屯溪、王村，往森村进来。我们走的是新安江线路，毕竟江边的景色也是极好的。车子一路前行，好容易才到得村口。停罢车子，甫一下车，就感觉这里的美丽乡村建设做得不错。村口的樟树瞧着有些年头了，泊泊而来的溪流在此拐了个弯，古时进村应当是跟着溪流前行的，如今大路直接拉直往前走了。

随溪流往村中走，有今人重修的水口亭和魁星楼。柔川这个张姓聚居的村落，历史上文人辈出，不知道是在进村的关键位置主祭掌管文章兴衰的正神带来的文风，还是因为才俊层出所以才有的魁星楼呢？且不说柔川张氏那诸多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就是张习孔、张潮父子二人拿出来，就足以佐证此间文风之昌盛。父亲张习孔曾立有牌坊，款额分别为“秋官大夫”、“邹鲁文宗”，那是他刑部郎中、山东提学佥事两个官职带来的荣耀。其子张潮更是以《虞初新志》在中国文化史上留下美名。从魁星楼入村，山路两旁的石壁上有石刻，不过这石刻字小，多为警示古语之类，我去的时候恰逢陈琪老师在此拓片，于是就拍出这些被宣纸覆盖着的石刻来。

入村，先有一古井，有刻字“灵泉古井”，其内有石刻，字迹隐约可见有“康熙乙丑”字样。其实这所谓的井，在吾乡颇为常见，乡人谓之“水垒”。但如柔川这般命名，并刻有石刻的则极为罕见。古井对面的老宅有乡民自己书写的词句，也没有太多讲究，就是直接挥毫泼墨书写在墙壁之上。村子的文化气息，便是在这不经意间彰显出来的。往前几步，有古宅“念慈堂”，边上巷子有明代民居。钻进巷子，见念慈堂后有一宅，门头雕有福、寿二字，并伴有星官塑像，底下另有莲花雕。如此明显的明代窑前雕到清代窑后雕的转变，指示牌所言明代古民居，应当就是此宅了。

从巷子里出来，走回柏油路，两边虽有新房，但依旧可见当年的徽州老建筑。这些张姓先民或科举出仕，或业商江湖，最终都回归故里，营建出这鳞次栉比的传统古村落。我很想找老人家做做口述史的采访，毕竟这一栋栋的古宅背后，一定是一个家族多少代人的光辉岁月，这样的故事写出来，绝对能够吸引读者。

村子的中心处有小店，闲散的几个村民围坐在一起，从那里右拐，慢慢走出民居聚集地，就能看到柔川的三座贞节石坊，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以出村的顺序看，第一座牌坊位于牛眼泉隔离。坦白说，这个牛眼泉我是端详了许久，也未能看出为何叫了这个名字。见到牛眼泉，就进一步了解到柔川北倚高岭如牛，村在牛岭之下，故名牛岭下，因在歙南方言中牛与柔相近，雅化为柔岭下，后又雅化为柔川。观牌坊上的题额可知，其建于咸丰元年，表彰的是太学生张廷经的妻子洪氏夫人。按照文字表述，除了牌坊，应当还有祠，只是牌坊依旧在，这节孝祠可就了无踪迹了。

拐过一个小弯，就能见到两座并排而立的牌坊，两坊中间尚有一座观音亭。靠近村子的这座牌坊主人姓陈，她夫君的名讳是张法孔，这张法孔正是前文提到的张习孔的亲弟弟。另一座牌坊的主人则姓项，其夫名为张大曾。不论是张廷经、还是张法孔、张大曾，都未能为自己博取显赫的名声，反倒是各自的夫人因为这石坊让他们留下了完整的名姓，而夫人们只留下一个姓氏而已。我拍照的时候，恰巧有一道光落在牌坊上，那或许就是夫人们在向我这个外来者倾述着自己当年的艰难吧。

再回到村中心，重又沿着溪流逆行而上，没几步路便能来到张曙的故居。张家老宅建于清中叶，从外看应是祖上一起鼎建了好几栋宅子，其后子嗣众多各自分家而立。屋内房设三层，没有刻意地雕梁画栋，简朴中带着文化气息，雅致得很。关于张曙其人，大多数人仅闻其名，不知其事。说起来，生于1909年的张曙，他可是个音乐天才，八岁便能拉胡琴为家乡的徽戏班子伴奏，稍长先后考入上海艺术大学音乐系、上海国立音乐学院，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此后，与聂耳、田汉、冼星海、柔石、胡也频等成为莫逆，创作了大量革命歌曲。可惜的是，1938年仅30岁的张曙在桂林因日军轰炸而身亡。周总理评价他“张曙先生之可贵在于和聂耳同为文化战线上两员猛将！”

很多人到柔川，参观完张曙故居便匆匆而去。似乎柔川唯有张曙，实则不然，朔流而上，柔川村还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古建筑。遗憾的是，这些古建筑大多数都是铁将军把门，无缘入内一探究竟。可就是瞧瞧这些建筑物的外墙，看看那高耸的马头墙，望望匠人们精心雕琢的门楼，都能让你收获不少。更不消说，行走在徽州传统村落本身的目的就是在于发觉这些外人不知的事物。你看，那崇礼堂前的大晒坦，有农人晒着的秋收之物，岂不比景区里矫揉做作的晒秋真实得多？

行至柔川村尾处，人烟渐稀，却蓦地惊现一座占地颇大的院落。之所以称呼其为院落是因为这宅子真的有院子，院子外有一人多高围墙，墙上有几幅雕刻，寓意深刻，再加上整栋房子的格局，以及那墙角处寥寥数笔就勾勒出的画面。我心里琢磨着，此间主人必是读书之人。看着院门没关，试探着唤了一下主人，探着脑袋往里望，果不其然，在保护牌上赫然写着“私塾学堂”。也只有私塾学堂的主人才能把房舍打造得如此文雅了吧，瞥了一眼当下院子里的模样，总感觉如今住在其中的人也是个文雅的人，可惜轻声呼唤未能引来主人。

柔川值得大家花点时间去深入探究一番，哪怕是为了去村里详细了解张曙的生平，那样最起码也是给了你充足的去柔川的理由。当你的孩子在张曙音乐广场，看着张曙的塑像询问你，为什么这里会有他的雕像，广场又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应该带着他走一趟柔川，亲身感受一下柔川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