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化中最具气象和格局的文化建构,是中华民族一以贯之的“天下观”。
“天下”是中国古人对于世界、自然、社会和人类本身的总体认知,与古老的天道崇拜遥相对应,既有着地理和空间概念,也有着政治及文化内涵。
古代臣民尊称帝王为“天子”,东汉《白虎通德论》云:“天子者,爵称也。王者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天子是天爵与人爵合一的爵称,孟子云:“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
天子“受天命而立”,成为人民的共主,从而获得“天下”,这一概念早在商代甲骨文中已有记载。
中国现存最早的史书《尚书》便曾多次出现“天下”一词,《尚书·大禹谟》记尧:“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为天下君。”西周《尚书·召诰》云“用于天下,越王显”。
天子虽“受命于天”,但只是代天行使天命,究其行事还是要以民心为本,积善行德,安抚百姓,使人民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尚书·大诰》篇记载了周公论及周兴商亡的原因,认为商因失道而亡国,周因立德,得了民心,得了天下。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随着华夏文明的进步和发展,中国人的天下观不再局限于地域、时空、人族、种群,还涉及到天人关系、政治理念、礼法秩序、社会理想、人文情怀等方方面面。从此,在古代文献中,“天下”一词具有了多种涵义,深刻地影响了中华民族极为丰富的文化精神、文化使命、文化责任和文化修养。
历代贤人志士往往“以天下为己任”,忧国忧民,勤政爱民,护国保民,造福人民,体现了一种强烈的家国天下情怀,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历史责任感和社会担当意识。
万世师表的文圣人孔子,出生在礼崩乐坏的春秋时期,“王道哀,礼义废,政权失,家殊俗”的社会现实,让孔子深感痛惜。孔子憧憬的最高理想社会就是建立“天下为公”的大同社会。
孔子在《礼记·礼运》中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大同世界”,描绘了人人尊老爱幼,人人诚信友善,人人团结和睦,人人分工协作,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的美好社会,是中华民族数千年来孜孜向往和追求的理想家园。
孔子一生都在为此而努力,周游列国,推广德治礼治,却得不到当权者的认同。晚年回到鲁国后,依然潜心教授门徒,整理典籍,修订《六经》,孔子的思想对中国和世界都有着积极深远的影响。
万世人极的武圣人关帝,出生在政治腐朽黑暗的东汉末年。关帝青少年时期便树立了以天下为己任,志兴汉室的伟大理想。《关帝圣迹图志》第八卷记载:“……戊午,(关帝)生子平,次年己未,圣帝二十岁。遂谢父母曰:'儿已有后,足祀祖祢;今汉室将尽,宵小盈庭,谁为扶红日,照人心者?’遂诣郡陈时事……”
在中国人的心中,天下观是一个人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综合体现,反映着一个人的修养、气度、胸怀、视野、境界、格局,及发展方向。
《吕氏春秋》云:“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阴阳之和,不长一类;甘露时雨,不私一物;万民之主,不阿一人。”天下观是古人悟得大道的精华所在。
梁启超说:“我国先哲言政治,皆以'天下’为对象,此百家所同也。'天下’云者,即人类全体之谓……而不以一部分自画。”
数千年来,无数贤人志士胸怀天下,心忧天下,以天下为己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舍生忘死,前赴后继,以高尚的人格情操,和远大的理想抱负,为中华文化的传扬发展,奠定了千古不磨的坚定基石,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繁荣昌盛,张扬起驶向美好未来生活的风帆。
本文刊载于《香港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