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徽州136】新桥头:因桥而得名,汪姓聚居,白杨源的入口处
司马狂/文
也许是因为“白杨”实在太有名了,以至于很多人会产生一种误解,似乎从大阜进来,“大白线”这一路都属于白杨村。实则不然,这一路进来确实都是白杨,只不过这个白杨不是指的某个村子,而是乡镇合并之前的白杨乡。因为这条源在公路开通之前,是一种被丛山阻隔形成的独立存在,于是人们谓之整条源为“白杨源”。
古时,白杨源人外出走的并不是出显村到大阜这条线,这条“大白线”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修建的。在此之前,白杨源人外出,必然会经过新桥头,从这里去往后岭,然后一路到七贤,再去深渡或是上城里。新桥头这里成为了白杨源的交通要道,于是乾隆时期人们在古道入源的岭上建有路亭,亭旁有古树,过亭而下,有涓涓溪流,这里成了白杨源的总水口。
你别看如今此间水泥路贯通,当年这里可是入白杨源的险要所在。咸同时,兵燹荼毒,白杨源百姓深受其害。兵锋退去,百姓愈发重视此地,派专人守亭,遇事则迅速传递消息。亭有两层,是为楼亭,拦路而设,那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土匪强盗想要入白杨源放肆,光是这道关就很难逾越。民国时期,浙江昌化县知事吴志猷曾手书“杨源胜境”四个大字,镶嵌在亭门之上。可惜如今见不到吴翁遗迹,不过白杨源内依旧口口传颂着吴知事公子吴范以身殉国的传奇故事。没了吴知事的笔迹,边上却多了一块巨石,石上有红漆写就的“白杨源”,这三个字是集的王宠和王羲之的字。
我去的时日,春潮带雨,山洪过后,溪水湍急。水流本无声,遇石阻,则轰鸣不已。这奔腾不息的河水,滋润出新桥头大片的良田。空山新雨后,碧空如洗,田地里的作物们肆意生长着,那是生命的力量。彼时真的未曾想到,此后的大半年时间里,徽州大地竟然干涸至此。不知道我曾瞧见的那大片农田里,乡人的收获如何?
趁着身处高处,极目远眺,见入村之处,有一巍峨建筑,瞧模样似乎是某姓宗祠。掏出手机,用上变焦,果不其然,正是新桥头汪姓宗祠,名为“叙伦堂”。其实我之所以能知晓汪姓祠堂的堂号,并非是入祠堂看匾额的,而是伴着祠堂有汪氏祖墓,墓前碑上刻有硕大的“叙伦堂”字样。据吴正芳编撰的《徽州传统村落社会 白杨源》一书记载,叙伦堂建于明末清初,占地面积有624平方米,祠内有汪家在京为官的天德公撰写的对联多副。
在新桥头,其实还有个“周王庙亭”,不过很遗憾我急匆匆地走上一圈,并未能找寻到这个亭子。所谓周王者,究竟是何人,着实让我有些糊涂。江南一带,多有周王菩萨信仰,尤其集中在徽州、浙江杭州、金华、温州、衢州、绍兴和江西的饶州、信州一带,其原型是周宣灵王周雄。但在《歙县志》记载中,新桥头所祭祀的周王乃是周文王和周公旦。新桥头的“周王祭”比之别处,要更为盛大一些。我好奇心使然,询问村里诸人,唯有胡迎春答曰:新桥头所祭者周宣灵王也,盖周王主药神,汪家先人采药为生,遂有周王祭。
汪姓始迁白杨源的先祖为长得公,公本居昌中的琶坑,采药为生。大明天顺年间,朔流而上至白杨源头,遂择地而居,以姓氏冠村名,这便是我上篇文章写到的汪村。后潘姓入汪村,汪氏族人迁居汪干坦,没多久又迁居梅干。到梅干后,逐渐东扩,汪姓独立形成村落,因长得公之墓穴傍新桥,于是管这一片村落叫做“新桥头”。历史上,新桥头不仅是个自然村,更成为行政村,甚至成为白杨乡政府、乡卫生院的驻地,连通往白杨的班车亦是停靠在新桥头。如今,新桥头和竹林里(下村坞)、方祁已经连成片,再加上行政村的合并,使得外人其实很难将三个村落区分开来。
也许正是因为交通过于便捷的缘故吧,新桥头马路两旁基本都是乡人新造的房屋。愈往里去房舍愈老,马路边上进去的一带,基本上保留着上个世纪乡政府驻扎在此期间的房屋风格,一转眼也是几十年过去了,那些房子也老了,以当下的眼光去看,也都有了岁月沉淀下来的痕迹和味道。只是随着城镇化的发展,哪怕当年是乡镇府驻地的村子,如今也难掩人去楼空的困境。不知道乡村振兴的东风到底何时才能吹绿古老的徽州大地。
新桥头的老房子集中在村子深处,从马路上经过是没办法瞧见的。这些老宅子许多都挂着历史建筑的标识牌,不过他们的历史和其他村落里的老宅比起来,算不上有多悠久。甚至于,和那些保存完好的官宦人家留下来的房子比起来,这里的老宅大多数是当年普通人家的房舍而已。可你不要小瞧这些房子,当你穿行在新桥头巷陌里的时候,你才真的能感受到当年徽州山民的生活状态,很纯真没有丝毫作伪。其中又以那口井沿不规则的古井,最是吸引我的目光。去了白杨,不去新桥头走一圈,那绝对是你的遗憾……
附录:真诚感谢为本文提供帮助的吴仲海、胡迎春、吴楠等白杨人,此前写过白杨的两篇文章,点下面标题就能跳转阅读。
【行走徽州116】白杨:18村和谐共处的白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