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兵握住那棕色晶石之时,整个女娲遗迹中的灵力顿时紊乱,失去平衡,众人脚下崩裂,不少弟子毫无防备,坠入了这些地缝之中。
“那块晶石是整个圣地中的灵力之源,若那怪物将其拿走,这遗迹怕是要塌陷了。”李长空用濯尘剑插在地上保持身体平衡,仙门众人在这地动面前早已自顾不暇,乱了阵脚。
只有杜瑶光,还在惦记着那怪物夺走的灵晶。
她此时灵力,凭借着那枚首阳丹勉强恢复了一半,刚才那一斧劈上女娲石的力量,令杜瑶光意识到她与那黑脸怪物的力量差距有如天埑,但是她还是紧握着青玉缚,飞身追了上去,非要把那灵晶追回来不可。
不知过了多久,怀年从一张温暖且硬朗的床上醒来,屋子里弥漫着他十分熟悉的香味儿,好像,在某个他十分在乎的人的房间里闻到过,又好像是他那时被困神农遗迹的山洞中,于昏迷中醒来第一时间闻到的清香。
这熟悉的香气令他头脑一热,坐了起来。
很奇怪,他的身上什么伤口也没有,他记得他招出来的岩石壁障被那骨蜥的冲击力击碎,碎石插满了自己的身体,然后他便昏迷在了同样有着这股清香的怀抱中了。
房间另一侧坐着一名女子,正对着镜子梳妆,她穿的很单薄清凉,一身白色纱衣,隐隐透着浑身雪白的肌肤和苗条的肢体,光着脚,踩在铺在地上的绒毯上,怀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突然脸颊有些热。
女子像是从镜中看见了他坐起,一扭头,露出了令怀年诧异又惊喜的侧脸。
“师姐?!”
杜瑶光转身,眼含温柔秋水,淡淡地看着他,道:“睡得好么?”
怀年突然有些六神无主,这个样子的杜瑶光,是那样不真实,却又令他万分渴望。
杜瑶光光脚踏着看上去温暖的毯子,慢慢走向怀年的床边。
望着杜瑶光这张精致清秀的脸,怀年咽了口口水,很快就不好意思再盯着她看了,支支吾吾问道:“师姐,我……我们怎么在这?我记得……”
“我们回家了,我们的家。”杜瑶光神色柔和,全然不似以往的冰冷,怀年从未见过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居然能像今日这般含着情意。
“杜家村?”怀年的理智告诉他,这个答案有些超出情理。“可是南疆那边……”
杜瑶光突然伸出手指,按在怀年嘴上。
“别管那些了,好么?”
怀年睁大眼睛,完全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是他又抗拒不了杜瑶光的任何一个动作,和暗示。
“你最大的愿望,不正是和我共度余生么?”
她坐上怀年的双腿,令他几乎失去了任何反应能力。他的目光不知该放在哪里,坐立难安,往下看几分,便是令他血脉喷张的,若隐若现藏在纱衣之下的雪白肌肤,向上看去,又是那副让他神魂颠倒的面容露出的微笑。
这个女子马上就就要把他的魂勾走了。
他怔怔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心中许多悲苦,现在,你可以如愿以偿了。”
怀年缓缓闭上眼,浑身都酥软无力,静静地,感受着杜瑶光捧在他脸上的冰凉的双手,他已经感受到她呼出的香艳的气息了。
那一对柔软香甜的唇,吻上了他,怀年一时控制不住浑身的灼热,手指一抠,抠的床板咔嚓作响,这样令人渴望的温柔,真的是他能够得到的吗。
宛如一个令人无法自拔的美梦,怀年突然便醒了过来。
刚才紧紧抱着自己身体的杜瑶光,突然变成了几根黝黑粗壮的树枝,怀年正惊讶着,头顶掉下来几根断裂的枯枝,坠落在脚底。
他抬头一看,艮山剑插在距离自己头顶几寸的高度,这些黝黑的树枝,正是从身后这棵扭曲的古树伸出来的,将怀年牢牢捆在树干上。
怀年突然反应过来,这便是苗族埋在地下的梦枯木,刚才梦中的杜瑶光抱着他,捧着他的脸,实际上正是这些树枝在缠着他吸他的神识。
还好艮山剑与他心意相通,及时救了他一命。
他默念口诀,艮山剑利索地将他浑身缠着的树枝全都切断,他从树上跳了下来,抬头望去,远远看见头顶几丈之外,从地缝透进来的阳光。
自己怎么掉进地缝里的,他倒是不怎么记得了,他只记得瑶歆好像在替他疗伤来着。
他拿起艮山剑,心想此处定还有其他掉下来的同门,还是先和他们会合吧。
怀年一边走着,一边还在对刚才的美梦意犹未尽。
穹兵拿到女娲石中的土灵晶后,不愿多做纠缠,纵身一跃,在高空中一下便飞跃了近百里的距离。
然而,他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个人正在穷追不舍,微微侧头,便看到那个最先冲上来阻止他劈开女娲石的白衣女子,此时竟也不愿意放任他轻易离开。
“哼……”穹兵冷哼一声,区区凡人之躯,如何阻拦身为天神的他。
穹兵突然举起巨斧,朝着身后的杜瑶光砍去,青玉缚光芒四射,迎面硬接穹兵一击。
高空爆发的气浪,令他们脚下的树木一齐向后倒去。
一击之后,杜瑶光觉得她的手臂快要断了,浑身气血翻腾,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若非剑柄传来的灵力替她强撑着,她恐怕直接便昏了过去。
青玉缚和血红战斧僵持着,穹兵略带吃惊地看着杜瑶光,和她手中剑柄,散发出来的纯净灵力。
面前女子区区凡人,万万不可能挡下他一击,显然,她这柄剑的剑柄绝非凡品。
“你竟有她的力量……她都死了三百年,残存神力居然能护着你!”穹兵嗓音邪恶低沉,冷冷瞪着强撑着的杜瑶光。
她脸上毫无血色,能支撑到此时已是极限,万万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蚩芒老鬼果然没有骗我……但即便是昆仑神女,也阻挡不了我!”
穹兵突然发力,把杜瑶光震了开来,她已是气力耗尽,如断翅之鸟,从高空直直坠落下去,甚至已经没有力气令自己平稳落地了。
她的眼前已然模糊了,只有手上青玉缚的剑柄,还在发出青色光芒和嗡鸣,支撑着她这具躯体。
一个身影飞向坠落的杜瑶光,稳稳抱住了她。
杜瑶光看见眼前之人的时候,意识突然醒了几分,心中担忧和害怕,顿时烟消云散。
“阿流?你……”
“灵力耗尽,就少说点话。”姜流神色严峻,语气中完全不容杜瑶光辩驳,正好她也没什么力气再说话了。
只要姜流平安无事,她也可以暂时安心。
姜流抱着她平稳落地,远远看了一眼穹兵离去的方向——湮世穹兵乃存活上万年的上神,而且还是专司战争的战神,其神力连一般神族都无法阻挡,更何况杜瑶光一介凡人,他看见她被穹兵打落的时候,登时吓个半死,全力冲了上来。
好在青玉缚的剑柄发出的灵力护住了杜瑶光的经络,令她没有性命之忧。
“你先别管我,那怪物拿走了女娲石中的圣物,我们得……啊——!”杜瑶光话说到一半,突然疼得咬牙切齿。
她的双臂被穹兵的巨力震得几乎断裂,姜流轻轻一碰,便是彻骨的剧痛。
姜流小心地将她手臂摆在一个不宜晃动的位置,点了几个穴道,暂时帮她止痛,然后拿出从子渔手上要来的海族神药,专治伤筋动骨,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虽然封穴能够减小痛楚,但姜流卷起她袖子帮她上药的时候,杜瑶光还是疼得满脸是汗,也没心思问姜流这药是哪里来的,不像是昆仑派炼制的。
姜流看着这张绝美容颜毫无血色,疼得表情都扭曲了,心里对穹兵动了一百个杀心。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杜瑶光转移了一些注意,问姜流道。
“凝寒淬造出的玄冰万年不化,本来我是逃不出来的,但我想起来五灵法则相生相克之理,水灵遇水相融,遇火相斥,我便运功以凝冰剑意吸收玄冰灵力,费了番功夫,吸出一个缺口,这才逃了出来。”
见杜瑶光面上依旧疑惑,但应该是被伤痛折磨得没什么力气说话。姜流便接着道:“刚到神木村当晚,我在附近察觉到有妖气踪迹,便跟了上去,一路找到了灵蛇族在南疆的蛇窟,但不慎被察觉,便被天妖女皇拿了,也许是我体内功法和她属性一样,想据为己有,没有杀我吧。”
等姜流在杜瑶光整条胳膊上都涂好药膏之后,她尝试着站起来,毕竟她没有伤着腿,行动还是可以行动的,她着急回去和其他门派人会合,也不知他们有没有从地动中脱险。
姜流却拦在她身前,双手抱在她肩膀上。
杜瑶光脸颊突然一热,抬头对着自己的徒弟嗔道:“你干什么?!”
“我吸了玄冰灵力,短时间内转化不了,正好传给师父你疗伤。”
两股清凉的触感,通过杜瑶光的肩膀传至双臂和全身。
但她还是觉得姜流顽劣,定是找借口图谋不轨,不满道:“那你非得抱着吗?!”
姜流微微坏笑,耍赖道:“大夫乐意,伤员最好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