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形势图
苏秦家里以务农为生。早年到齐国求学，拜鬼谷子为师，与张仪同为鬼谷子的学生。[3]学成后，外出游历多年，穷困潦倒，狼狈而回。[4]家人都私下讥笑他不治生产而逞口舌之利，舍本逐末。[5]苏秦甚感惭愧，于是闭门不出，遍观所藏之书，感叹道：“从师受教，埋头攻读，却不能换来荣华富贵，读再多书又有什么用呢。”于是找到《周书阴符》[6]，伏案钻研。一年后，揣摩出合纵连横之术，认为凭此可以游说当世君王了。[7]苏秦首先将目标定在洛阳，求见周显王。但显王周围的大臣一向了解苏秦的为人，都瞧不起他，因而周显王并不信任他。[8]于是，苏秦西行至秦国。时秦孝公已死。就游说秦惠王兼并列国，称帝而治。秦惠王认为时机不成熟，且秦国刚处死商鞅，讨厌说客，未采纳他的建议。[9]苏秦离开秦国，向东，到达赵国。当时赵肃侯任命其弟赵成为国相，封为奉阳君。而奉阳君不喜欢苏秦。[10]得志燕国燕文公二十八年（公元前334年），[11]苏秦到燕国，等待了一年多才见到燕文侯。[12]苏秦游说燕文侯，先从地理位置上分析了燕国与赵国的相依之势，[13-14]接着批评燕国的战略错误：担忧千里之外的秦国，却不担心百里之内的赵国；[15]最后建议燕文侯合纵赵国，结为一体。[16]燕文侯认为苏秦之议很有道理，允诺苏秦“如果能以合纵之计维持燕国安定，愿举国相报”。于是资助苏秦车马金帛，前去游说赵国。[17]出使赵国苏秦第二次来到赵国，奉阳君赵成已死，便游说赵肃侯，[18]提出六国联合起来抵抗秦国的主张。苏秦详细分析了赵国和其他诸侯国的关系，指出赵对韩魏的战略相依关系，[19]进而说明了自己的合纵主张：韩、魏、齐、楚、燕、赵六国联合起来，共同对抗秦国，[20]并建议赵国组建六国联盟并力抗秦，如此一来，六国一体，秦国一定不敢从函谷关出兵侵犯，赵国的霸主事业也就成功了。[21]赵肃侯采纳了苏秦的“合纵”主张，资助他去游说各诸侯国加盟，以订立合纵盟约。[22]合纵六国智激张仪
苏秦张仪图[23]
苏秦在赵国时，秦惠王派犀首攻打魏国，生擒了魏将龙贾，攻克了魏国的雕阴，并打算挥师向东挺进。苏秦担心秦国的部队打到赵国，盟约还没结缔就遭到破坏。于是决定智激同窗张仪入秦，维护萌芽期的联盟。[24]苏秦派人去悄悄劝说张仪来投奔他，张仪到来后，苏秦却故意不理不睬，并当众羞辱后打发他离开。张仪又羞又气，想到各国诸侯中只有秦国才能威胁赵国，于是便前往秦国。苏秦暗中派人资助张仪到达秦国，并且帮助他见到秦惠王。秦惠文君十年（前328年），秦惠王用张仪为客卿，与他共商攻打各国诸侯的大计。这时，帮助张仪的人才说是苏秦故意激怒他，为的是张仪今后有更好的发展。张仪知道后，感叹自己没有苏秦高明，并许诺在苏秦当权时不攻打赵国。[25]说韩
苏秦到了韩国，游说韩宣王。苏秦先分析韩国的优势：地势坚固，军队几十万，且善于冶炼兵器；[26]再陈述臣服秦国的弊端：侍奉秦国，秦必然要求割让宜阳、成皋，一旦同意，秦国就会变本加厉，土地有限，秦国的欲望无限，离灭亡之日就不远了；[27]最后苏秦说：大王如此英明，军队又如此强悍，却甘居秦国之后，我真替大王感到羞耻！[28]韩宣王听完脸色大变，手按宝剑，仰天叹息道：“我虽然没什么才能，但也决不能侍奉秦国。既然赵王已经有了主意，我愿意举国听从您的安排。”说魏
苏秦来到魏国，游说魏襄王。苏秦先分析魏国的地理情况，指出：魏国地方虽小，但田舍密集，人口众多，车马奔驰，国势与楚国不相上下；如今侍奉秦国，每年纳贡，一旦秦国征伐魏国，没人愿意出兵相救。[29]接着苏秦以越王勾践和武王伐纣的以少胜多为例，提醒魏王：魏国兵强马壮，不用惧怕秦国；如果割地侍秦，未及作战，国家已经先亏损了，主张侍奉秦国的都是奸佞之臣，要谨慎决策。[30]最后援引《周书》，劝诫道：事前不考虑成熟，后必有大患，如果大王能听从我的建议，六国同心协力，就无强秦危害之患了，所以赵王派我呈上合纵条约，等候您的差遣。[31]魏王说：“我从没听过如此贤明的指教，愿举国相从。”[32]说齐
于是苏秦向东行进，来到齐国，游说齐宣王。苏秦先分析齐国国势，指出：“齐国四面天险，兵精粮足，自有战役以来，从未征调过泰山以南的军队，也不曾渡过清河，涉过渤海去征调这二部的士兵。[33]都邑临淄富有而殷实，人口众多，居民就有七万户，足够凑齐二十一万大军，没有哪个国家能比齐国强大。”[34]接着指出齐国的战略失误：“韩、魏之畏惧秦国，是因为和秦国接壤，双方如若交战，十日内即可分出胜负，胜，则兵力损失严重，四境无法保护；不胜，则国家将要灭亡，所以韩、魏才如此看重和秦国的交战，且很容易向秦国臣服。[35]但是齐国和秦国的情况就不同了，齐国险要、易守难攻，且秦国孤军远征，顾虑重重，明显不能对齐国构成威胁。[36]如此形势下，却想侍奉秦国，是大臣们的战略过失。如今齐国没有臣服秦国之名，却有国富民强之实，所以我希望大王稍微留心考虑一下，以便决定对策。”[37]齐宣王说：“我不聪明，且居住在偏僻靠海的东境，从未听过您高明的教诲。如今您奉赵王之命来指教我，我愿举国听从您的安排。”[38]说楚
苏秦说服齐国后，向西南行进，到达楚国，游说楚威王。苏秦先分析楚国，进言说：“楚国地方五千余里，军队有百万之众，战车千辆，战马万匹，存粮足够支用十年，这些都是称霸的资本；如果您也侍奉秦国，那没有哪个诸侯不臣服秦国了。”[39]接着分析天下形势，说：“秦国最大的忧患就是楚国，楚强则秦弱，秦强则楚弱，秦楚不能并存。合纵成功，楚国就能称王；连衡成功，秦国就会称帝。所以最好的策略是合纵以孤立秦国，否则秦国兵分两路，都邑鄢郢就有危险。”[40]最后苏秦又提醒楚王：“秦是虎狼之国，有吞并天下的野心，是天下诸侯公敌。主张连衡之人都想割地给秦，这是敬奉仇敌，对外依仗强秦，对内挟持君主，罪恶深重。合纵成功，各诸侯会割地事楚；连横成功，楚就要割地奉秦。二者天上地下，希望您能好好考虑。”[41]楚王说：“秦楚接壤，秦有吞并之意，不可亲和。韩、魏经常遭受秦国威胁，不可与之深入谋划，怕有叛逆之人告密，危及国家安全。我自料以楚抗秦，又未必能胜。与群臣谋划，皆不可信，因而辗转反侧，无法安睡。如今您打算统一天下，团结诸侯，保护危国，我愿举国服从。”[42]成功合纵
苏秦游说完各个诸侯后，六国达成合纵联盟，团结一致。苏秦被任命为从约长（合纵联盟的联盟长），并且担任了六国的国相，同时佩戴六国相印。[43]衣锦荣归苏秦六国封相衣锦荣归图[44]
合纵成功后，苏秦自楚北上，向赵王复命，途经洛阳。车马行李、各诸侯送行的使者颇多，气派比得上帝王。周显王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害怕，便为他清扫道路，并派人到郊外犒劳。苏秦的家人也匍匐在地，不敢仰视。苏秦感慨万千，说：“同样的一个人，富贵了，亲戚敬畏；贫贱时，连亲戚都轻视，更不必说一般人了。假使我当初在洛阳有二顷良田，现在又怎能佩带六国相印呢！”于是散发千金，赏赐给亲戚和朋友。[45]苏秦到燕国去时，曾向人借钱一百做路费，如今富贵，就偿还了百金。苏秦的随从人员中，只有一个人没得到报偿，就上前询问。苏秦说：“我不是忘记了你，当初你随我去燕国，在易水边你再三打算离开，那时正当我正处困境，所以最后赏赐你”。[46]（苏秦六国封相衣锦荣归图来源：清代道光杨柳青版画。）联盟破裂苏秦合纵六国后，返回赵国，被赵肃侯封为武安君。苏秦把合纵盟约送交秦国，从此秦国不敢窥伺函谷关以外的国家，长达十五年。[47]后来，秦国派使臣犀首欺骗齐国和魏国，和它们联合攻打赵国，打算破坏合纵联盟。齐、魏攻打赵国，赵王就责备苏秦。苏秦害怕，便请求出使燕国，发誓一定报复齐国。苏秦离开赵国以后，合纵盟约便瓦解了。[48]计收燕地秦惠王将公主嫁给燕国太子，同年，燕文侯去世，太子即位，是为燕易王。易王刚登基，齐宣王就趁着发丧之机，攻打燕国，侵占了十座城池。[49]易王要求苏秦替燕国收复被侵占的国土。[50]苏秦到了齐国，拜见齐王，先行祝贺之礼，接着又行哀悼之礼。齐王不解，问原因。[51]苏秦说：“人饿的再厉害也不会去吃有毒的乌喙，吃的越多，死的越快。燕国和秦国是联姻之国，齐国占领燕国的城池等于是与强秦结下了仇怨，这就如同饥饿之人去吃乌喙一样。齐国即将大难临头。”[52]齐王闻言大惊，忙讨教解危之策。苏秦建议归还夺来的城池，这样燕王喜欢，秦王也一定高兴，就能转祸为福。[53]齐王认为苏秦说的很对，归还了侵占燕国的城池。[54]摆脱谗言有人毁谤苏秦出卖国家、反复无常，将要作乱。苏秦怕获罪，返回燕国，燕王却不再给他官职。苏秦推断有人毁谤自己不忠信，因而求见燕王，[55]告诉燕王：忠信之人一切为了自己，进取之人则是为别人；自己弃家外游，就是要求得进取。接着，苏秦以曾参、伯夷、尾生为例，反对“忠信”、提倡“进取”。[56]苏秦说：“像曾参一样孝顺，就不会离开父母在外面过上一夜，又怎能让他到燕国，侍奉处在危困中的国君呢？像伯夷一样的廉洁，坚守正义而饿死在首阳山下，又怎能让他步行千里到齐国取回十座城池呢？像尾生那样诚信，抱柱而死，又怎能让他步行千里退去齐国军队呢？我正是以所谓的忠诚信实在国君面前获罪的呀。”[57]燕王反问苏秦：“你自己不忠诚信实罢了，难道还有因为忠诚信实而获罪的吗？”苏秦举例说：妻子与人私通，打算毒死丈夫，侍妾就假装摔倒打翻了毒酒。丈夫很生气，惩罚了侍妾。侍妾打翻毒酒，保存了丈夫和妻子，却免不掉挨板子。我的罪名跟侍妾的遭遇相类似！[58]于是燕王恢复了苏秦的官职，愈发厚待。[59]齐国遇刺苏秦私通燕易王的母亲，燕易王知道了，更加厚待苏秦。苏秦害怕被杀，就提议前去齐国以提高燕国地位，燕易王同意。于是，苏秦假装得罪了燕王而逃到齐国，齐宣王任用他为客卿。[60-61]齐宣王去世，齐湣王继位，苏秦就劝说湣王厚葬宣王以表明自己孝顺，大兴土木以表明自己得志，目的则是搞垮齐国，从而使燕国获利。燕易王去世，燕哙继位。[62]齐国众大夫因争宠派人刺杀苏秦，苏秦重伤未死。齐王派人捉拿凶手，没抓到。苏秦将死时，要求齐王以“帮助燕国在齐国从事反间活动”为名，将他车裂于市，并悬赏行刺之人以使贼人出现。[63]齐王照计行事，诛杀了凶手。[64]苏秦死后，他为燕国破坏齐国的大量事实被泄露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