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金银与鋄金银

畅行天下（王晖）

王琦，网名畅行天下（王晖），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自己的收藏之路。虽历经周折，然而痴迷古物之心不改，缘为好古之乐难以割舍之故。收藏主题涉猎于不同材质不同门类。象牙犀角蜜蜡玛瑙，织绣带饰文房古兵皆为爱物。近年专注于中国铁雕鋄金银器物及明清宫廷马具的收藏及与其相关工艺历史研究。近来看见一些文章提出铁鋄金银工艺始于战国，并且以甘肃省考古研究所编纂的记载甘肃省天水市张家川回族自治县马家塬西戎贵族墓出土文物的书籍“西戎遗珍”中记录的文物和作者提出的概念作为佐证。作为专门收藏铁雕鋄金银器物的爱好者我特地撰写此文，与西戎遗珍作者商榷并希望能够正本清源。铁错金银与铁鋄金银都是在铁质器物上加以金银装饰的工艺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可是不论在使用历史和具体工艺流程上还都是相差甚远的。人类从铜器时代进入铁器时代初期由于铁这种材质的珍稀性使得铁被当时的人们极为珍贵的材质而珍视，因而当时的铁质器物主要为社会中的统治阶级所使用，进而演变出使用金银等珍贵材质来装饰铁质器物的奢华之举。装饰方式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组合式，即将金银等材质分别做成成品与 铁质器物组合在一起，例如著名的秦代金柄铁剑。另一种方式是固定式，就是直接将金银等珍贵材质利用各种工艺固定到铁质器物上以达到好的装饰效果。最主要的方式就是利用当时工艺已经极为成熟的铜错金工艺而加以改进而成的铁错金工艺。铁错金银的工艺原理与铜错金银相差不大，基本工序都是根据需要的纹饰形状在铁质器物上开同形状的燕尾槽以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金银丝或者金银片嵌入燕尾槽中再加以打磨光滑。只是由于铁的硬度较大在加工难度上会比铜质器物稍难一些。相当于战国时代甘肃马家塬西戎贵族墓地出土的大量铁错金银器物和出土的战汉时代的铁错金银等材质的带钩都是实物例证。直到号称“镔铁之国”的由契丹人建立的辽国时期由于契丹人对铁质器物的狂热追捧，在铁器上错金银的工艺才再次被发扬光大并被延续到后来的金元朝代，直到明代早期可能是由于承继了元代工匠的技艺，在宫廷器物上还能看见错金工艺的体现。这个时期最著名的器物应该是现在收藏于内蒙古博物馆的辽代错银矛头。在那以后可能是受到铁错金银技艺工艺难度大：在制作过程中特别是开燕尾槽这个步骤稍有错失就难以将金银牢固固定。耗时长：在当时被认为是非常坚硬物质的铁质器物上开燕尾槽必须使用硬度更高的工具和通过多次回火使铁质器物硬度降低。再加上铁错金银工艺也难以达到某些特殊纹饰的视觉效果使得工匠逐渐发明出铁鋄金银工艺。铁鋄金银工艺是指在铁器表面通过錾刻方式錾出细密的平行线状或菱形格地子，利用地子表面形成的毛刺加以用工具撞击方式来固定金银丝或者金银箔以形成所需要的纹饰。根据成书于南宋年间的百宝总珍集记载，铁鋄金银工艺制作的器物应该始于金代。在出土的金代铁质器物中也能够看见使用错金工艺的器物。然而在元代时由于蒙古人对铁质器物的热爱与推崇使得铁鋄金银工艺被发扬光大。元史百官志中主管器物制作的大都总管诸路匠人府所管辖的十一个司局中就有专门制作铁质器物的减铁局，在减铁局制作的器物中少不了铁错金银工艺与铁鋄金银工艺装饰的器物。二者是并存的，有时候甚至能够在同一件器物上看出同时使用这两种工艺。只是随着铁鋄金银工艺愈加成熟，铁错金银工艺在以后的使用范围上越来越呈现此消彼长之势以致逐渐没落。现在知名度最高的元代时期铁雕鋄金银器物应该是现收藏于英国皇家军械局的被误称为“永乐大剑”的元代宫廷御赐宝剑。元末明初时期由于承接了元代宫廷的工匠以及政治需要，铁鋄金银的高级别铁质器物在还是有一定量的生产。这个时期著名的铁雕鋄金银器物有收藏于故宫的大明永乐年施款识的铁雕鋄金大黑天佛像和前些年在瀚海拍卖以六千多万成交的大明永乐年制铁质金刚钺刀。特别是在后者上同时使用了铁错金、铁嵌金和铁鋄金工艺，令人叹为观止。但是明中期以后铁鋄金银工艺就逐渐用于装饰武备物品为主，偶有一些民间物品的生产，工艺水平也逐渐式微。当时在西藏和蒙古铁鋄金银工艺还继续传承并得到一定的发展。明末清初时期当时的建州女真为了结好蒙古诸部也大力发展制作铁雕鋄金银器物也达到了极高的工艺水平。根据清宫档案里关于赏赐鋄金银器物的记载从建州女真时期到康熙朝铁鋄金银器物还在大量制造并用于赏赐。在康熙朝末年成立的内务府造办处中还设立了鋄作，里面的鋄匠专门为以铁鋄金银工艺加工装饰铁质器物。在乾隆朝成书的工部则例上还记载了制作鋄金银器物从耗料到工时等一系列资料，这也说明在当时已经能够做到大规模集团化的生产方式了。乾隆朝中期之前鋄金银器物还是大行其道的。包括乾隆御用的刀剑马具也都大量使用鋄金银工艺装饰。在乾隆朝后期由于统治阶级汉化程度的深化以及工艺的发展，铁质器物也逐渐不被统治阶级所青睐，工匠也越来越少，工艺逐渐没落。关于错金银器物与鋄金银器物的鉴别其实并不难：错金银器物基底是平面相对光滑的；鋄金银器物基底呈现网格状或者竖线状的。错金银器物纹饰边缘如果把金箔或者金丝揭开可以看见明显的开槽痕迹；鋄金银器物如果把金银丝箔揭开目测都是平面，不会有开槽痕迹。错金银工艺和鋄金银工艺都是古代流传下来的金属加工装饰工艺，但是二者发明的时间相差千年，这不能混为一谈更没必要以讹传讹，以免贻笑大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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