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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煤记忆】我和路遥在大牙湾的日子

2023-05-06 21:55:15

明天11月22日(星期二)铜川市不限行

我和路遥在大牙湾的日子

周松涛

铜川矿务局鸭口煤矿原本是一座很普通的矿山,它位于陕西关中渭河谷地以北、白水河以南的一条川地上,西距铜川市35公里,东距蒲城县42公里,原行政区属蒲城县,1966年建成投产后,矿区职工家属的户口、粮食供应等一应俱由蒲城县广阳镇管理,到1980年才划归铜川市。鸭口矿在铜川矿务局也只是一座中型矿井,设计年产60万吨,可以说对偌大的铜川矿务局来说,一直默默无闻。甚至很多铜川市民都不知道有这样一座煤矿的存在。

路遥

《平凡的世界》

历史在1990年发生了逆转,著名作家路遥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一举夺得茅盾文学奖。《平凡的世界》书中有关煤矿的描写几乎都是以鸭口煤矿为原型,其中所叙述的人、物、事都和鸭口煤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时间鸭口煤矿出名了,一批批文学爱好者朝圣般地涌向鸭口煤矿,他们来这里寻找作家的足迹,寻找逝去的年代痕迹。

路遥(原名王卫国),男,汉族,中共党员,1949年12月出生,1992年11月去世,陕西清涧人,原中国作家协会陕西分会党组成员、副主席。他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将文学创作融入改革开放伟大实践中,用心用情抒写改革开放故事。先后创作了《人生》《惊心动魄的一幕》《在困难的日子里》等作品。特别是他勇于改革文坛风气,创作了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展现了我国城乡社会生活和人民思想情感的巨大变化,颂扬了拼搏奋进、敢为人先的时代精神,激励了一代又一代青年人向上向善、自强不息,积极投身改革开放的时代洪流,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社会影响。荣获“陕西省有突出贡献专家”称号,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改革开放40周年,党中央决定表彰100位为改革开放作出杰出贡献的个人,

时间追溯1980年秋天,路遥通过延安的朋友帮忙联系,将四弟王天乐招工到铜川矿务局鸭口煤矿,成为一名采煤工人,正如路遥所讲,“我要专门谈谈我的弟弟王天乐。在很大程度上,如果没有他,我就很难顺利地完成《平凡的世界》。尤其是他当过5年煤矿工人,对这个我最薄弱的生活环境提供了特别具体的素材。”于是在创作《平凡的世界》一书时,路遥选择了鸭口煤矿,作为他体验生活的地方,从此路遥与鸭口结缘,结识了矿上很多工人、干部、家属,成为了他的好朋友,部分人还成为了他书中所描写的人物。

非常幸运,路遥第一次到鸭口矿体验生活时,我当时在鸭口煤矿担任宣传部长,由我负责接待、安排路遥的饮食起居和采访工作,我近距离地与路遥生活、工作了三天。第二次路遥来鸭口时,我已经调到矿务局机关工作,他还专门问到我的情况,我又赶到鸭口矿与路遥见了面。两次与路遥的接触,我现在仍然记忆犹新。

路遥是闻名遐迩的大作家,他写得第一部小说《人生》,我就读过。吴天明导演的电影《人生》在全国上映以后,我就一直关注啥时间能到铜川上映呢。1985年的一天,我的几个同学买了票,邀我到川口电影院观看《人生》电影,周里京、吴玉芳的天才表演真实地诠释了小说的真谛,展示了小说主人翁勇于挑战命运,勇敢面对生活的真实场景,感染了我和我的同学,我看到坐在旁边的同学郭兴宝还掏出手帕擦起了眼泪,这个情景到现在我还记得!

路遥的作品有如此的感染力,渗透力,深深震撼着我。我一直在想既然路遥是咱陕西的作家,见见心中的偶像,应该会有机会吧!

机会来了!1987年9月的一天,我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是局党委宣传部打来的电话,说作家路遥要到鸭口矿体验生活,准备住一段时间,让我具体安排一下路遥的生活起居、采访事宜。我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艰巨”而又十分幸运的任务!

在这之前,我就知道路遥已经兼任矿务局党委宣传部副部长了。若干年后,矿务局党委书记张俊杰告诉我:1985年7月下旬,路遥来到铜川矿务局,并带来了省煤炭工业局一个便函,内容是,“路遥前到你局深入生活,请在工作和生活上提供方便。”过了不久,中国作家协会陕西分会又来函称,“路遥前去你局较长时间深入生活,为了方便工作,建议路遥同志兼任你局宣传部副部长。”1985年8月21,经铜川矿务局党委常委会议研究同意,路遥同志兼任铜川矿务局党委宣传部副部长。文件还是张俊杰书记签发的。

接到电话的第二天下午,路遥如约出现在我办公室,他中等个儿很敦实,戴一副眼镜,炯炯有神透出睿智,穿一件灰色夹克衫,手上拿一根点着的香烟是路遥的标配,身边跟着一位小伙子,问谁是周部长?我一眼就认出了路遥,兴奋地拉着他的手说,“我就是,欢迎王老师来鸭口矿!请坐!”他坐下后,就指着身旁的小伙子,告诉我,“这是我弟弟王天乐,陪我一起来鸭口矿体验生活的。”我早就听说过王天乐是鸭口矿工人,只是一直没有见过面,不熟悉。

寒暄了几句,我就把路遥领到了矿招待所。招待所在压风机房后面护坡楼的二楼,是窑洞式房间,那个年代矿上很少有客人来,局里来人检查工作啥的,也是当天就离开了。说是招待所,实际上就是整理了5间窑洞,铺上床铺,平常都是锁住门的。没有专职服务员,矿行政科安排勤杂工老刘兼职打扫卫生,提水扫地,老刘是河北复转退伍军人,一直在行政科工作,人很勤快,我事先跟他打过招呼,说我有客人要过来住几天,把房间打扫干净,把水提好。

安顿住下以后,路遥告诉我,他最近在创作一部小说,初步定名《平凡的世界》,前半部是写农村的,基本上写好了,后半部要写到煤矿了,他对煤矿不熟悉,到矿上来主要是体验生活,收集素材。听到小说定名《平凡的世界》,一个大作家,写一部长篇小说,怎么起这么个不起眼书名啊?周立波的《暴风骤雨》,曲波的《林海雪原》,书名就很高大上呢!我嘴上没说,心里一阵犯嘀咕。后来书出来了,我读过了才深知其中奥秘,《平凡的世界》刻画了社会各阶层普通人的形象,展示了普通人在时代变革历史进程中走过的艰难曲折道路,向我们道出了“世间总是平凡的人在创造不平凡的业绩”。平凡中彰显伟大!这才是本书的灵魂!

我对路遥来鸭口体验生活,表示欢迎,并对简陋的生活环境和招待不周表示歉意,路遥说,麻烦周部长了,这就很不错了,很满意。路遥接着说,他准备在鸭口矿住一个星期,每天和工人一同下井,一同挖煤,干满8个小时。我说,王老师的想法很好,不过井下工作劳动强度太大,你不一定吃得消,再说了井下安全也没有保障,你这个大作家到了鸭口矿,我有责任保障你的绝对安全。这时王天乐又说,我哥哥去年一直有病,无法写作,今年稍微好了一点,就催促要来煤矿体验生活,井下那么大的劳动强度可能吃不消。我说,这样吧,明天我先陪王老师下井看看,如果能撑得住,再说下一步的安排,路遥点头同意我的意见。

说完工作,我又说,给王老师接风,晚饭安排食堂炒几个菜,烧一条鱼吧?那时候烧一条鱼算是很好的招待了,路遥说,他从小就不吃鱼,不麻烦了。王天乐又说,我哥还不吃猪肉,简单准备几个菜就行了。听说路遥不吃鱼不吃肉,还真不好招待了,我说,那就切一盘牛肉,炒一盘西红柿鸡蛋,再来个豆腐、豆芽啥的?路遥说,太麻烦周部长了,我说,一点也不麻烦,你是客人,来到矿上我们有责任把你招呼好,再说了招待食堂就是招待客人的,本分工作啊!

我又安排宣传部干事小封去领两条烟送过来,我记得是“金丝猴”牌香烟,当时我并不知道,路遥对吃饭没有啥要求,对抽烟要求比较高,金丝猴香烟档次低,他并不喜欢。但他丝毫没有表示不喜欢,抽出一支就点上了。路遥烟瘾很大,和我交流说话时,烟就没有离口,一支接一支抽。

安排好路遥的吃住,我接着就去安排第二天路遥下井的事了。我对井下并不熟悉,以前在机电车间工作时,下井安装管道、安装皮带还经常去,到机关工作以后,只是机关干部劳动下井打扫过卫生,偶尔去采煤工作面扛过钢梁铁柱子,基本不去采煤区和掘进队工作面。我找到矿安监处寻求帮助,时任安监处副处长连志茂和我关系好,到他办公室说明来意,告诉他明天要陪路遥下井体验生活,并介绍路遥是著名作家,“人生”电影就是根据路遥的小说改编的,路遥从来没有下过井,让派一名有经验的安监员领路,负责我们的安全工作。连志茂到底也没有搞清楚路遥是何许人也?只是说,这是小事一桩,我给周部长派一个有经验的安监员跟着,保证安全没有任何问题。他到隔壁办公室叫来一人,说让老雷明天跟你下井吧。我一看这不是采煤四区副区长雷汉玉吗?怎么到安监处上班来了?连志茂告诉我,老雷最近身体不太好,年龄也大了,在区队当领导,每天要跟班劳动,吃不消了,矿上照顾他,今年把他调到安监处当安监员,工作相对轻松一点。雷汉玉就是《平凡的世界》书中描写的采煤区区长雷汉义的原型,路遥只是改了一个字。雷汉玉在采四区当副区长时,我去区队采访和他有过接触,也算比较熟悉了。老雷问我明天下井是准备去采煤工作面还是掘进工作面?我说肯定是采煤工作面了。路遥身体不好,下井不能走太长的路,哪个工作面路近一点,就去那家看看吧!老雷说,采煤四区工作面在西一上山,西一上山我知道,前些年下井去过多次,路不远,走快点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工作面了,刚好还是雷汉玉的老区队,也熟悉情况。雷汉玉是陕北人,和路遥是老乡,我就邀请他陪路遥一起吃个晚饭,老雷说人家是作家,我一个大老粗,也不会说话,执意不肯去。

说话间就到吃晚饭时间了,我回到招待所把路遥带到食堂,说是招待食堂,其实就是矿上给井下工人准备班中餐的二食堂,偶尔来个客人啥的,都安排在二食堂招待了。管理员李军胜和我比较熟悉,早早就切好一大盘牛肉摆在桌子上了,招呼我们坐下,他又去张罗着炒鸡蛋,烧豆腐去了。菜很快就上齐了,李军胜问我们主食吃啥?面条还是米饭?要不要上酒?王天乐说,酒就不喝了,我哥喜欢吃烧饼,就上烧饼吧!我说,二食堂专门是打烧饼的,为井下工人准备班中餐的,王老师喜欢吃烧饼,那就来对地方了。李军胜安排服务员把刚出炉的热腾腾的烧饼端了上来,路遥啃着烧饼,就着牛肉,吃的很开心,一边吃一边问李军胜每天打多少个烧饼?怎么往井下送?每班每个工人分几个烧饼等等?李军胜一一作答,路遥听得很仔细,不住地点头。临走时,我又安排李军胜打包四个烧饼,让天乐带上,晚上饿了好吃,路遥没有推辞,笑嘻嘻地拿走了。

第二天早晨我陪路遥吃过早餐换好工作服,到矿灯房领灯时,雷汉玉已经在矿灯房门口等我们了,他和王天乐本就认识,见面就聊到一起了,雷汉玉刚见路遥本来有点生疏,几句陕北话一说,很快也成朋友了。从进罐笼开始,到西一上山坡底,路遥就不停地问这问那,雷汉玉不厌其烦一一作答。

我们从西一上山往工作面去,走的是回风巷,也是皮带运输巷,虽然这个时间段皮带不运转,煤尘不大,但回风巷风量不足,路遥走着还是不停地喘气,问话也少了许多。接着要往采煤工作面走了,西一上山煤层薄,工作面很低,走路直不起腰,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的,水大路又滑,不小心刺溜一下就滑倒了。好在前后有王天乐、雷汉玉搀扶着、拽着,连拉带推的,好不容易把路遥带到了工作面。我看路遥不停地擦汗喘气,就提议先坐下来歇一会吧?这时候,工作面溜子还没有运转,雷汉玉找来两块荆芭,让我和路遥垫在屁股底下靠着煤墙坐下。歇了一会,路遥感慨地对我说,“我走过北京人民大会堂的红地毯,也在西安人民大厦宴会厅吃过山珍海味喝过茅台酒,同时我也去过广西边境猫耳洞蹲过,算是见过世面的了,今天到井下采煤工作面一看,真正辛苦的要算是煤矿工人了!”我说,“猫耳洞是战争年代的产物,我们的战士不但辛苦,还有生命危险呢!”路遥说,“煤矿工人也有生命危险啊,井下发生事故也是要死人的。”正是有了这样深刻的体验,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一书中,对煤矿井下环境,对煤矿工人的描写才那么真实感人!

我让雷汉玉领着路遥去看工人打眼放炮、攉煤、开溜子运煤整个生产过程,并找几个工人陪路遥聊一聊井下生产、生活的趣事,我就和王天乐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边说边等。过了大约一个半小时,雷汉玉领着路遥满头大汗地来了,戴的眼镜也眯糊住了,有汗水也有煤尘,路遥一屁股坐下来,把围在脖子上的毛巾取下来,把眼镜擦干净,对我说,“今天看到了出煤整个过程,溜子是怎么转的?煤是往哪里拉的?老雷讲得很细致,收获不小!”又说,“老雷身手敏捷,多大的坑一跨就过去了!”我说,“各人干各人的事,老雷在井下是把好手,你让老雷去写文章,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王老师虽然挖煤不行,写小说全国都有名呢!”说说笑笑的,我一看手表,快一点半了,就说,我们上井吧!

到了井底,把罐的工人师傅说,现在是提矸时间,要等一个小时后才能提人。提矸也称操矸,就是把掘进工作面爆破的石头石矸装上矿车,从副井提升到地面,然后拉到石矸山倒掉。提矸时间就停止提人了,眼看着路遥疲惫的神态,湿透了的衣服,坐在井底等一个小时要冻感冒了。雷汉玉是矿安监员,运输区人头也熟,他经过一番交涉,终于同意给我们开一罐,让我们先升井。

洗完澡换好衣服到二食堂已经快3点了,到井下转一圈,啥活都没有干,就6个小时过去了。我安排李军胜多炒几个菜,上了一瓶酒,对路遥说,井下工人下班回家,一般也喝点酒驱驱寒气的。路遥没有反对,他酒量不大还是身体不好不能喝酒?我不清楚。他只是小酌了两杯就停下了,我本来不喝酒,也不会劝酒,自然把话题转到工作上了,问明天怎么安排呢?路遥说,明天和天乐到矿工家去走走看看,到单身宿舍找几个工人师傅聊聊。我说,这样也行,那我陪王老师一起去。路遥笑了笑说,后面跟个宣传部长,矿工还敢说真话吗?天乐人头也熟,领着我串门走不丢的。我说,既然王老师这样安排了,我服从,不过中午饭还是到食堂来吃。路遥说,我看街上烧饼铺子很多,打的烧饼也各有特色,饿了买两个烧饼一吃,不麻烦了。看来路遥爱吃烧饼,真是名不虚传啊!提前把市场考察过了,我说,那晚饭还得来吃,顺便把工作安排一下。

转眼已经是路遥来到鸭口矿的第三天了,我忙着矿上的事,又是开会又是看稿的,一直忙到下午4点多,才干完。我赶到招待所时,路遥已经在床上躺着了,见我来了,赶紧爬起来,我把这两天的陕西报、人民日报、文汇报等报纸带给他,他很高兴。一边翻看着报纸,一边说起当天走访职工家属区,他跑到鸭口车站对面山上职工自建的窑洞、牛毛毡房看了,感觉矿工生活都很艰苦。我说,那些都是从河南老家、陕北老家拖家带口来到矿上的,一人下井要养活5、6口人,而且很多家属女还是没有户口的,每个月发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到广阳镇上买黑市粮食,生活是很苦的。

路遥很兴奋地告诉我,说他今天到矿工单身宿舍,天乐给他找来几个区队的朋友聊天,有一个人名字很接地气,叫安锁,他准备把这个名字写到书上去。还调侃地对我说,周松涛这个名字一看就不是下井的,安锁子这个名字一看就是下井的。

今年夏天,我故地重游,来鸭口矿采风,还特地看望了安锁子,安锁子小我两岁,鸭口矿破产,提前离岗,已经退休快20年了,如今还是居住在鸭口矿东公房老屋,几十年没有搬过家。我问起当年与路遥的相见,他说,是天乐把他叫过去的,当时路遥给他递了一根烟,问他老家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来矿上干了多少年了?前后也就说了20分钟的话,他急着上班就离开了。我问雷汉玉现在怎么样了?安锁子告诉我,老雷身体不好,前几年已经过世了。我听了一阵惆怅,路遥兄弟两个人都已故去,如今雷汉玉也走了......

老实质朴的安锁子,16岁从临潼老家来到鸭口当矿工,如今70岁了,身体还行,在家带娃伺候多病的妻子。安锁子告诉我,只听说了路遥笔下写到了他,还用了他的真名,但是他却始终不知路遥将他描写成什么样子,因为他没有读过小说《平凡的世界》,连电视剧也没有完整地看过,看个一集两集的,也没有啥映象。

(左起)周松涛、安锁子

话锋一转,路遥对我说,他明天就准备回去了。我说急啥呢?不是说住一个星期的嘛?他说,井也下了,矿工也见了,目的基本达到了。天乐在一旁说,我哥急着回去写书呢。路遥又问我,矿上有啥现成的资料吗?借给他带回去看看。我说,刚编写完“鸭口煤矿志”,已经送到矿工报社印刷去了,底稿在这里,王老师拿去看看,说不定能用上。路遥很高兴,说打个借条吧,看完了就还给我。我说,只管拿去看,打啥借条呢,王老师把鸭口矿写到书里,我们还能跟着出出名呢!一句戏言,路遥真得把鸭口矿的人事写进了《平凡的世界》小说里了!随着小说获得茅盾文学奖以来,大牙湾煤矿真得出名了!

鸭口煤矿志

我原来还准备请路遥给矿上的宣传干部、文学爱好者作一场报告的,路遥执意要走,虽有不舍,但也留不住。我给矿办主任王志刚打电话,明天上午的小车不要安排别的事了,送路遥回铜川。那时候全矿就是一辆吉普车,供矿领导出差公用,王志刚是陕北人,路遥老乡,也看过路遥的一些作品,对路遥有点崇拜,很高兴地说,路遥走他也要去送送。

路遥离开鸭口了,临行时留下了当时唯一一张合影照片,左起:司机刘向东,王志刚,路遥,周松涛,王天乐,封永台。照片是由周俊生拍摄,他当时在鸭口矿群众文化工作委员会上班,是铜川市著名摄影艺术家,后来调到铜川矿工报社担任编辑,并当选为铜川市摄影家协会主席。

时间过得飞快,3年后1990年路遥大作《平凡的世界》面世并一举获得矛盾文学奖。我打心眼里为路遥感到高兴!也为大牙湾煤矿(鸭口煤矿原型)感到骄傲!随着《平凡的世界》风靡全国,我当时的一句戏言成真:“王老师把鸭口矿写到书里,我们还能跟着出出名呢!”鸭口煤矿出名了!为纪念路遥在鸭口矿体验生活这一段珍贵历史,如今鸭口矿建立了“路遥文化展馆”,为全国各地文学爱好者提供瞻仰学习之地!

1991年6月,我接到局宣传部长李广年的电话,说西安电视台要给路遥拍专题片,路遥再次来到鸭口煤矿补拍当时体验生活的镜头,路遥还问到我了。当时我已经在局机关上班了,听说路遥来了,我当即答应李部长,第二天跟他一起去。到鸭口矿见到路遥后,路遥问了问我的工作情况,并告诉我,是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给他拍纪录片呢,到鸭口矿下井补拍一些镜头,西安电视台顺便也拍一些资料,准备搞个专题片。后来李部长还告诉我,为拍好纪录片,矿务局还资助了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5万元差旅费。我看到这一次路遥精神状态不是太好,叮咛他下井要注意安全,走慢点,因为有矿长书记陪同下井,我也就不去了。由于路遥身边人很多,我也没有机会再次与路遥合影。

想不到这一次见面,竟成永诀。第二年,1992年11月,我从电视新闻中得知路遥积劳成疾,已经在西安医院去世了。我只是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人们纪念路遥,怀念路遥,是因为他把生活在最底层的煤矿工人群体,他们的生活劳作真实地展现在世人面前,路遥用他的作品,为矿工群体做了雕塑,为那个时代做了最好的标记!路遥是不朽的!!

个人简介
周松涛:铜川矿务局退休干部、高级政工师、原铜川矿务局机关工委宣传部长、组织部长。







来源:铜川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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