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评论家说“安史之乱”成就了杜甫,国家不幸诗家幸。
杜甫自己会这么看待吗?
在他那个时代,作诗确乎是结交高层地必备技能,但并非他们可以引以为豪的事业。
李白、杜甫,这两颗诗坛最闪亮的双子星,一生汲汲追求的,可不是推敲文字、打磨诗句,而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他们早年都有过苦辛辗转的“长漂”生涯,尤其是杜甫,从30多岁的“裘马颇轻狂”熬到近五十岁的“白首骚更短”,满腔热血逐渐耗尽。
杜甫,非普通出身,祖父乃“文章四友”杜审言,外祖母据说是李世民曾孙女,祖母清河崔氏,母亲弘农杨氏,都是历史悠久的世代豪门,尽管到玄宗时期,贵族已被稀释殆尽,但残留在杜甫体内的高贵血统依然骄傲地流淌。
他是很愿意向人述说自己的家世以及幼年的早慧,“七岁思即壮,开口咏凤凰。九岁书大字,有作成一囊”。
杜甫很善于写长诗,时间地点人物,娓娓道来,犹如一个坦诚相待的赤子。
他总是愿意详细描述自己的经历,不管是一场“壮游”,还是一趟“北征”;不管是“奔赴行在”,还是“举家逃难”。
他以一双“齐物”的慧眼,平等看待周遭一切。
于是,在他的诗里,上下阶层、不同世界的人物或画面时常发生碰撞,激荡出来的火星,一部分表达诗人的愤懑,一部分燃烧世人的愤怒。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首诗作于“安史之乱”爆发前夕,那时杜甫刚获得一个正八品、管仓库的闲职。
官位虽小,好歹有点收入,勉强能养家。
诗人正是在去奉先接家人回京的路上,闻到了华清宫的酒肉臭,看到了路上的冻死骨。
“安史之乱”的爆发,对李白、王维、高适、岑参等道、佛、边塞诗人来说,影响特别大,尤其是前两人,近乎于“诗气灭绝”。
这四个闻名于盛世的大诗人,注定与大唐命运同浮沉,盛世造就他们,乱世消解他们。
相比之下,杜甫完全不同,现实主义诗文创作,一直是杜甫的拿手好戏,生活经历越丰富,诗人的灵感源泉越饱满。
为生存奔波、为活命颠沛,他,一直在路上,时而骑马,时而徒步,时而携家带口,时而独自穿梭。
读万卷书,下笔如有神。
行万里路,下笔如有神。
杜甫一辈子都在观察、感受、记录和表达。作为一个儒家信徒,著书立传是潜藏于心的惯性举动。
盛世没给他多少发挥空间,乱世倒成了他施展才华的舞台。
国家不幸诗家幸,可杜甫哪里愿意获得这种幸运。
我们不能因为杜甫成为诗坛巨星,就把他的成就归结于“安史之乱”的助力。
他一直在努力作诗,他的诗是史,我们应该感谢他,让我们了解到更多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