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驻防汉军协领刘溥是一个古道热肠之人,他性格正直,颇有胆略。早年时曾游历江湖,来到了三元宫,道观里的道长一看到他的面相,就啧啧称奇,与他成了忘年交,款待得无微不至。
刘溥是一个无功不受禄的人,看到道长又是让他免费住在道观里,又给他供饭食,没事的时候找他聊一些道经上的事情,这让他感激万分,想办法回报人家。
这一天他去找道长,却发现对方皱着眉坐在那里,面带忧色。就问道:“道长有什么事这么忧虑?可否给小弟说一下,如果能用到我的地方,小弟万死不辞。”
道长听了,站了起来对他行了一个大礼:“贤弟能这样想,是苍生有幸,请受贫道一拜,才敢求你帮忙!”
刘溥一听:“何至于此,能用小弟的地方,小弟万死不辞,何必这样忸忸怩怩的?你说出来,我们想办法!”
道长听了微微一笑:“贫道果然没看错人,贤弟随我来,不管你看到什么东西,都不要惊慌,有贫道在此。”
刘溥很好奇,但不管他怎么询问道长,道长都不回答。他带上了随身法器,与刘溥一起出了城门,一直向北走,走了五里多路,来到了天房教先贤的古墓之外,道长结草为坛,让刘溥站在里面,将他从头顶到胸背及手脚,均用朱砂画上了一道道符咒,又拿出一个麦草笼,有几尺大小,打开了盖子递给了刘溥:“你拿着这个笼子,听到我敲响磬的时候,就赶紧将盖子盖上,一定要记得。一会儿不管你看到什么异象,都不要害怕。”
刘溥本来胆子挺大,也被道长的架式搞得心里毛毛的,他应了一声,静观其变。
道长盘膝坐在地上,解开了自己的头发,又从包囊里取出了桃木剑。左手执剑,右手执磬,闭目不视,突然他仰天看了看天空,说了一声:“时辰到了!”
他站了起来,按九宫八卦步在坛上游走起来,舞动着手里桃木剑,嘴里喃喃作语。
此时已经是二月中旬,月亮如白玉盘一般挂在天空,天上没有一丝的云彩。
随着他的动作,月亮像被蒙上了一层红色的纱布,腥风陡作,月色惨淡。看着这天空,刘溥心中一愣:“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血月?”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随着一阵“沙沙”的声音,他的眼睛睁大了。原来是一条蛇爬了过来,它头大如箕,有水缸那么粗,长十几丈,浑身长着金色的鳞片,两只眼睛闪着绿油油的光,它来到坛下,向老道行了三个礼,道长用剑指着他,说了一声:“去!”这只蛇乖乖地离开了。
这只蛇没离开多久,又来了一条巨蛇,身体大小与前面的那只蛇相似,只是身体像水晶做的一样,在夜色里闪着萤光,身上的骨骼肠胃都看得清清楚楚,它也伏在坛前行礼,随着道长的回应,乖乖地离开了这里。
就这样,各种奇奇怪怪的蛇依次来到了道长身边,有的长着鹿角,一身黄毛;有的龙头凤尾,前后四爪;有的头圆如球,两肋长着双翼;有的蛇不满一丈,长着五彩的鳞甲,口中吐着五彩的气团,灿若朝霞;还有一条蛇长几十丈,身体通红如火,口里还吐出了火光,照得本地亮如白昼,还有的蛇,或是青色的,或是黑色的,或是黄色的,或是白色的,长短不一,它们都来到坛上稽首行礼。
一直到东方发白,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鸡叫声,道士停下了作法。他们收拾了行李,回到了观里。
当天下午,太阳刚刚落山,道长又叫来了刘溥,来到了山里依样做法,到了三更时,又是各式各样的蛇来到他们的面前,有长得像龟的,有长得像蜥蝎的,有长着双钳的,还有像虾一样蜷着身体的,有虎头豹尾的,有牛头马面的,有长着狗头的,还有的长着狐头,有方如印章的,也有扁如海带的,有无鳞似鳗鱼的,也有多足似蜈蚣的,不下百种。又是忙了一夜,道长照样收了行囊,带着刘溥回观里休息。
第三天晚上,来朝觐的群蛇,样子更加奇怪,好多都是蛇头人身,有的像夜叉,有的像罗汉,还有的像猛士,像美人;还有许多两头蛇,一身两头,一身三头、五头、九头的都有,不管它们多么凶神恶煞,都乖乖地向道长行礼,然后离开了这里。
眨眼间已经到了四更时间,刘溥以为今天又这样结束,突然飞沙走石,整个山谷都为之震动,天色愁惨,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失去了光芒。
道长低声吼了一声:“来了!”刘溥赶紧打起了精神,来的是一条仅一丈多长,五色鳞甲,头长得像鸡蛋的蛇,它不像其他的蛇那么恭敬,反而怒气冲冲,瞪视着道长,来到了坛前,它纵身一跃,直扑道长的面门,道士大喝道:“孽畜安敢无礼!”
说罢一挥手中的桃木剑:“止!”那蛇已经扑在了空中,像是撞到了一道透明的墙,跌倒在地上,它不服气,又扑了过来,结果又撞到了透明墙上,跌到在地上,这样一连扑了三次,好像知道自己不是道长的对手,这才伏在地上,行了三个礼,身体缩小到不满五寸的样子,爬到了刘溥面前的笼中。
这个时候,道长右手的磬传来了悠扬的声音,正在看戏的刘溥想到道长的吩咐,赶紧盖上了盖,将他递给了道长,道长从袖出取出几道符,贴在笼的四周,这才放松下来,笑着对刘溥说:“多谢贤弟,贫道奉师父之命,下山捉拿此妖,已经五年了,幸好在你的帮助之下,才完成此事。不然的话,它十年后一朝化蛟,东南沿海百姓都会受到它的荼毒,生灵涂炭。”
刘溥这才明白道长这么做的原因,他望着笼中的小蛇,此时的它身作五彩,正在闭目养神,看上去萌萌的,远没有刚刚的可怕与凶猛。他问道长:“这只蛇如何处理?”
道长说:“我将他带往东海,献给师父。你这般助力,也是立下了大功德,必受重赏,富贵寿考,后福无量,你一定好好做人,我们就此分别,百年之后,灵山之上,说不定我们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说罢他长袖一拂,提着笼子飘然而去,远处红日东升,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鸡叫声,刘溥望着他的背影,如在梦中。
从此,刘溥的一生顺风顺水,他被友人推荐,后来做到了汉军的协领,没多久,上官十分青睐,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刘溥活到了九十多岁,五世同堂,享尽了人间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