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手机里的男朋友
作者:方慧
豆瓣评分:7.7
我的评价:★★★★
在《脱口秀大会第5季》决赛现场,鸟鸟以一段“傻悲”脱口秀炸场。她说自己小时候一乐就会被妈妈说“别嘚瑟了,小心乐极生悲”,长大后根本不会乐了,“生活状态只有三种:中悲,大悲,超大悲”。
无独有偶,方慧的短篇小说《失乐人》(收录于《手机里的男朋友》)中的女主角,也是这样一个不会乐的女孩。小时候她和妹妹一起玩时妹妹意外身亡,她将这归咎于自己,就此沉浸在自责、痛苦和悲伤中。此后一旦她感到些许快乐,就会被周围的人说“没心没肺”,更会被妈妈甩脸子。渐渐地,她成了一个只有躲在“痛苦”的保护层里才会安心的人。她想尽办法让自己远离快乐,甚至为此放弃爱情,和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人结婚。这听起来十分夸张吧,可作者对人物心理的细致描绘,又让我们觉得合情合理,以至于在读过这部作品五年后,我依然对这个故事印象深刻。鸟鸟和方慧描述的这种人,在我们的生活中其实并不少见,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我自己也是。当我因为生活中的“小确幸”喜出望外,我经常会听到一个声音对我说,“你难道忘了你的生活中还有多少麻烦事等着解决?还有时间在这乐呢?傻乎乎的。”或者,“你的朋友/亲人刚刚经历了那样不幸的事,你还笑得出来?你有心吗?”诸如此类。我也见过很多比我更“失乐”的人。我曾经有个朋友,每天都在为各种人、各种事生气,我劝她看淡一些,她说:“你不知道,他们这样就是为了让我生气。”我困惑地问:“那你生气不是正中人家下怀吗?”她说:“我要是不生气,他们就会觉得我听不懂他们在指桑骂槐,就会觉得我傻。”这个逻辑,我想,如果是方慧听了,也许能再构思一篇小说出来,而我只能当场目瞪口呆。我不知道相比于西方人来说,这种情况是不是在我们亚洲人身上更常见一些:我们太在乎别人对我们的评价,在乎到甘愿为此放弃自己的快乐。过于快乐的人也真的经常被人跟“傻”挂钩,无来由的快乐总让人觉得莫名其妙,脱口秀演员徐志胜就说,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快乐,他什么也没干,站在那里,就总有人问他“你在这乐啥啦?”——我想,问话的人是出于礼貌而把“傻乐”简化成了“乐”吧;而无来由的悲伤却被视为理所当然,不然当鸟鸟说出“傻悲”这个词的时候,为什么大家会觉得那么好笑?对大多数人来说,快乐可能不是件容易的事,既然如此,当快乐自己找上门来,我们为什么还要把它拒之门外呢?听完鸟鸟的脱口秀,我又读了一遍《失乐人》,重新思考这个问题,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要做“失乐人”,不要“傻悲”。
《失乐人》所在的短篇小说集《手机里的男朋友》中还有诸多小说也是以生活中常见的“怪现状”为出发点,用超强的想象力把它们推演到极限,仿佛是把这些“怪现状”放在显微镜下,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剖析其“病理”,令人毛骨悚然又大呼过瘾。客观讲,并不是每一篇都精彩绝伦,但考虑到作者当时只有25岁,我觉得这本书整体上很不错,可以一读。
注:图一为《手机里的男朋友》封面,其余图片均出自《脱口秀大会第5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