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早起，与懒觉根本无缘，六点起后喝水，稍微活动一下，就出门了。

一场雨后，空气清凉而凛冽，避开热闹依旧选择那条通往田间地头的土路。这是一条盘曲的小径，越往上走，路越狭窄，路灯被抛在身后，前方灰蒙蒙的，足下的土已经上冻了，踩上去很是坚硬，能听到麻雀扑棱的声音，轻微的脚步也会惊飞它们，须臾，便看到它们直冲天宇，盘旋不去。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天冷了，田野里没了玉米和稻谷，连红薯叶也都干枯发黑被晾晒在秸秆旁，食物少了，这些鸟儿只好到庄稼院里去，东瞅瞅西看看，运气好的话，就能啄到可口的食物，大多时候，那些美味往往在支起的箩筐下面，有可能因为贪嘴而成为这家孩童的猎物。

谁活着也不容易，谁也向往高处，为了抵达目标，不惧前路艰险，躬身、弯曲，甚至爬行，永不停歇。

我和他一前一后，路宽些就挽着他的胳膊，路窄了就牵着他的衣角，深一脚浅一脚，就这么向着山坡，一步一步地攀援而上。渐渐能看清前面的路了，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俯身能看到枯草上的秋霜，那些荆棘丛的纤弱的枝，仿佛披上了一件白衣，毛茸茸的，以手轻碰，冰一样地奇凉，指头麻麻的，恍若触电的感觉。

这条路陡而狭，虽难走但好在行程短，极为省时间。最开始那次颇费些气力，呼呼直喘，腋下沁汗发丝氤氲水汽。后来渐渐习惯成自然，一口气上去，步子不浮气也不喘，可见是锻炼有了成效。

穿过小树林，一路向东，这时候有了一段柏油路，把裤脚儿上沾染的棘针和草籽摘干净，白霜和着泥土粘在了鞋子上，跺了跺脚，欲将泥渍除去，不想那泥渍极为顽固，怎么也甩不脱，便听之任之了。

遮挡物少了，前方看到了胭脂色的云，便拽起了他，一起朝着奔跑起来，朝着那片靓丽的光，那道光色虽弱，却只为耀我而存在，不一会儿，胭脂红渐渐加持，范围越来越大，希望也越来越大，这时候眸中出现了一块翡翠，先把周边晕染，眼看着青蓝渐变淡蓝，紧跟着一道五颜六色的彩霞，像一道道金光闪闪的利箭射向天空，娇艳的镶边比以前更多了，更绚丽了，像一条条彩带把东方团团围住，那是太阳快要升起来了。

我摒住呼吸，忍住心脏跳出来的激动，睫毛都舍不得闪一下，等着太阳升起来。它不紧不慢的，有条不紊地铺垫，然后探出一点儿，慢慢地升上去，又被云遮住一些，它并没有气馁，冉冉腾空，风起云涌，再一次遮挡，一霎时，云天成了淡黄色，被镶上了一道光亮的金边，它露出个笑脸，跳了几跳，拨开重重的云雾，发出耀眼的光芒。

初生的太阳照在身上，所有的寒冷胆怯都会散去，我的心跟着它一起往上蹦，天更蓝了，云更白了。薄雾还没完全散去，但它却穿过薄雾拥抱了我，拥抱了我身处的旷野，给我们带来了曙光，更带来了希望。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霎时间变得灿烂无比。我仰望着，寻觅着，搜寻着，期冀找到那双饱含光明的眼睛，我知道，太阳的这双眼睛非同小可，这是一双神奇的眼睛，凡是被注视过的，林木、田野、云朵、以及身心，都成了暖色！

终于看到了日出！身边的他说出了我的心声，两个人手牵手，扭转回身，背对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