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第18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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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吹笛。
在德国求学期间,曾跟一位喜欢吹笛的德国美眉有过短暂的交往。
德国大学的学生宿舍跟中国的有两点特别不一样,一是单人独住,二是男女混居。我这里所说的“男女混居”不是指男女同住一室,而是指没有男生楼和女生楼之分,我的隔壁住的就是女生。
晚饭后,隔壁传来德国竖笛的声音,是初学者在练习音阶。声音断续,音色干涩。
我一时高兴,拿出随身的笛子吹了起来。那是中国的竹笛,有笛膜,声音清脆而又嘹亮。
我虽然没有达到专业水平,但也曾经苦练多年,业余的文艺会上曾表演独奏。现在为了跟德国的竖笛比个高下,我尽量发挥,越吹越来劲,笛子独奏曲一首接一首:“我是一个兵”,激越慷慨;“牧民新歌”,缠绵幽雅;陆春龄谱写的名曲“喜报”,华丽多彩,尽显高难度技巧!
忽然门铃响。来访者正是隔壁的那位德国美女。碧眼金发,身材娇小,在身材高大的德国人当中,她属于比较少见的小美女。
小美女含羞地笑问我:“对不起,你有零钱吗?能否给我换点零钱?”
我说:“有啊,请进!”
小美女进来换了零钱,却不走,指着我的竹笛问:“你刚才就是吹的这个?”
我说:“是啊。”
她把笛子要过去,试着吹,但是吹不响。
她看看竹笛上的笛膜,感到很新奇。我想给她解释,但限于我的德语水平,很难解释清楚。
她又说:“你刚才吹的曲子真好听,乐谱呢?”
我不懂“乐谱”这个德语单词,她就用手比划五线谱和蝌蚪符号。我一下明白了。我指指自己的脑袋,说:“全记在我的脑子里呢。”
我正得意呢,没想到她从衣袋里掏出她的德国竖笛,递给我,让我吹。这下我可傻眼了!因为那跟中国的笛子完全不一样,是木质的,有簧片,要竖着吹。我连拿都不会拿,怎么吹得响?
小美女正想教我,一位经过我房门的中国帅哥走了进来(因为我没关门!)。小美女就羞答答地告辞了。
帅哥问:“这个小美女怎么会在你的屋里?”
我说:“她来跟我换零钱。”
帅哥说:“哈哈,那肯定是借口。”
帅哥在这时间久了,比较了解情况。他说,德国人天生比较傲气。小美女平时很少跟中国人讲话,更不要说到中国男生的宿舍里了。
“看来你交桃花运了!”帅哥说,“找个德国老婆,就可以留在德国啦!”
我虽然对小美女印象很好,但根本没有帅哥所说的那方面感觉。我喜欢德国,但我更爱我的故乡,我的中国,我的上海。
此后的若干天里,德国小美女常常在晚饭后到我屋里玩。不再借口换钱,直言要听我吹笛。我吹给她听。我教她吹。她也教我吹德国的竖笛。直到最后那晚,我对她说:“我明天要走了。”
“走了?”她大感意外。
“我要到另外一个城市去。是给我奖学金的基金会安排的。按计划我在这里只呆一个月。”
她久久没吭声。
突然,她说:“我喜欢中国的竹笛,我喜欢你!”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拿起她的竖笛,夺门而去。
“砰”的一声,我听到她关上了她的房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当天晚上,我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我打开房门,发觉门上的信箱里插着一枝德国竖笛,附一张字条:“送给你留念”。那当然是德国小美女送给我的。我去敲她的门,想说几句道别和感谢的话,可是她不在,可能已经上教室去了!
我也把我的中国竹笛插在她门上的信箱里,并留言祝福。
现在,我已经回到中国,回到上海。我已经学会吹奏德国竖笛了。每当我吹起她送我的笛子,我就禁不住想起这位夺去我初吻的德国小美女来。不知她可曾学会吹奏中国竹笛?
临别没能跟她说声再见,这是我至今仍感到十分遗憾的。
本文由《上海散文》杂志选送
作者简介
陆培恩,老三届,1969年由上海到贵州插队,恢复高考后从贵州考回上海,研究生毕业获硕士学位后,曾留在上海同济大学任教。后调至机关工作,曾到德国进修。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各种文章。著《邮币卡珍品与数学》,在世界邮展获奖。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普陀区作家协会会员。
主编:风雨薇、绿柳julichuanmei@yeah.net扫码关注,阅读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