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活得总是一副六神无主的状态,天天奔忙没有头脑,做了很多事,看起来也很勤奋,生命去年跟今年比,在质上却没有任何提升,去年那些缺点今年还在,先前的那些毛病,其根依然没有除去,只是比以前更懂得了隐藏。 先生跟他道:“你这样下去,只会自欺欺人的过一生。你如大多数人一样,从不能了彻'修身为本’之生命真谛,总是说修身好像是个很难的事,以此只把自己的立身立命之本建立在筹谋知识技能,人情练达,套路心机,话术手段,资源关系,投机取巧,剑走偏锋等末节余事上,这是典型的役心以走肉,行险以侥幸的小人路。向外谋虚逐妄,甚至走歪门邪道得到的一切,终将是空,正是:'出乎尔者,反乎尔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殊不知,大道至简,根柢只在真心诚意,良知诚致上,人间正道是沧桑。 《大学》中说:'《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怎样是道善?——'始于仁亲,中于修身,终于立身。’三者相上是三,性上则为一。 为何始于仁亲?人之良知发见得最真切笃厚、不容蔽昧处即在身边父母兄弟姐妹家人身上,这也是良知的萌芽处,孟夫子即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王阳明先生对此道—— 孟氏“尧舜之道,孝弟而已”者,是就人之良知发见得最真切笃厚、不容蔽昧处提省人,使人于事君、处友、仁民、爱物,与凡动静语默间,皆只是致他那一念事亲从兄真诚恻怛的良知,即自然无不是道。盖天下之事虽千变万化,至于不可穷诘,而但惟致此事亲从兄一念真诚恻怛之良知以应之,则更无有遗缺渗漏者,正谓其只有此一个良知故也。事亲从兄一念良知之外,更无有良知可致得者,故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此所以为“惟精惟一”之学,放之四海而皆准,“施诸后世而无朝夕”者也。 修身好比花木人养花,一方面要在别人看不见处念念不忘存天理,良知,如同别人还没睡醒时你就在给花木浇水养根,另一方面也要在看得见处的事上尽自己的良知,就自己用功得力处说,即是于事上求所谓良知之学,致其良知之真诚恻怛,以求在事上尽事之道,如事父母时尽孝道,事兄弟姐妹时尽悌道。花木多余的枝叶该修的要及时修,多余的修剪掉了主干就聚得了更多的营养,才能整体惟精惟一的长得更好,如人在事上的私欲减去一分,天理良知便复得一分,从起心动念到行事之中都要不离天德,克念作圣,言诚行诚,这种功夫一刻也不能间断,一断便是私,正如王阳明先生所言:'无私心’即是'当理’,未'当理’便是'私心’,'戒惧之念,是活泼泼地,此是天机不息处,所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一息便是死,非本体之念即是私念’。 这便是修身为本,往根本处说,人一生唯有这一件事可做,其他的都不过是做好此事的同时产生的顺带余事罢了。修身为本的至诚不息功夫下久了后,自然性明慧开,自然尽自己的性即能尽物之性,自然知天地化育,能参与到天地造化中去,自然聪明睿智,创造力十足,自然功业气节自来,也自然成己泽人,生命自然美大神圣,身跟着就立起来了,命跟着就廓大起来了。 你看似很精进,本质上来说,你连相上的精进都没做到,又如何做到性上的精进?一般人那些无致良知头脑提着的建立在知识技能,人情练达,套路心机,话术手段,资源关系,投机取巧,剑走偏锋等末节余事上的精进,不过是南辕北辙,自欺欺人的把戏。如果真要在事相上精进,至少也是要用尽心知性,诚意致知的头脑提着再去于事相上精进,常读儒道经典,常在事相上将经典与实践合一起来,这种尽管也是事相上磨炼,但做真切了,背后的心性自然就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上达,最后自然得意忘象,性明而忘相,比那些整天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瞎
努力,苦奔忙要好万倍不止。 圣人看起来无所不知,本质上他只是知个天理,只是明澈了良知;圣人看起来无所不能,本质上来说他只是能个天理,以良知莹彻的状态照应一切,即无物不照,无物不应。圣人本体莹彻,便能在事上尽个天理良知,事物来照后,以毫无人欲之私,尽是天理良知在事上顺而应之,因此对每件事都能准确感知到其致中和的那个点所在,无入而不自得。 王阳明
先生对此进
一步道——不是本体明后,却于天下事物都便知得,便做得来也。天下事物,如名物度数、草木鸟兽之类,不胜其烦,圣人须是本体明了,亦何缘能尽知得?但不必知的,圣人自不消求知(就像明镜不必照的,自不消求照);其所当知的,圣人自能问人,如'子入太庙,每事问’之类。先儒谓'虽知亦问,敬谨之至’,此说不可通。圣人于礼乐名物不必尽知,然他知得
一个天理,便自有许多节文度数出来。不知能问,亦即是天理节文所在。夫良知之于节目时变,犹规矩尺度之于方圆长短也。节目时变之不可预定,犹方圆长短之不可胜穷也。故规矩诚立,则不可欺以方圆,而天下之方圆不可胜用矣;尺度诚陈,则不可欺以长短,而天下之长短不可胜用矣;良知诚致,则不可欺以节目时变,而天下之节目时变不可胜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