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马历长洲
——上官仪及“上官体”
文/孙庆忠
公元六一八年，华夏唐帝国建立。在最初三十年里，诗坛上仍然弥漫着六朝齐梁遗风。内容上呈现宫体诗呆板空洞贫弱特征，形式上讲究声律对仗及隶事。这一时期，最有影响和代表的是上官仪和他的“上官体”。而最能代表上官仪水平和“上官体”特征的就是这首五绝《入朝洛堤步月》。入朝洛堤步月
〔唐〕上官仪
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
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
《入朝洛堤步月》是唐高宗时期宰相上官仪，在洛阳皇城外等候朝见时创作的一首即兴诗。此诗通过经过洛水河堤时的见闻观感描写，抒发了踌躇满志、倨傲自荣的显扬得意之情。诗音韵清亮，对仗工稳，自然景观巧妙组联，幻化用辞，气度从容，极见艺术功力。诗的前两句，描写沿洛堤驱马前来早朝过程。“广川”指洛水，“长洲”为洛堤。悠远绵长之洛水清寂无声地流淌，我驱逐马儿悠闲地经过洛堤长洲。“脉脉”化用《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里“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本意指男女相爱眉目传情。此处以男女喻君臣，彰显帝王对自己的信任，传达炫目承恩得意之神气。“历”字，用词精准，表现出作者心意悠然、镇定自若的气质与风度。后两句即景抒怀，描写路途之所闻所见，隐喻自己的心态情绪。鹊鸟惊飞月挂西山天空即将佛晓，寒蝉凄噪野风侵体倍感秋意正浓。“鹊飞”化用曹操《短歌行》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原意借夜景抒发忧国之心，仰慕周公吐哺，得以天下归心。这里取其意蕴，表明鹊飞曙见，暗喻自己具有执政治世之胆识气魄。“蝉噪”化用张正见《赋得寒树晚蝉疏》里“寒蝉噪杨柳，朔吹犯梧桐。”原意讽喻寒士失意不平，此处反用其意，厌弃他们为盛世带来杂音。上官仪（约608—664年），唐代著名诗人、政治家。字游韶，陕州陕县（今属河南）人。贞观进士，官弘文馆学士、西台侍郎及宰相等职。永徽年间，由于草诏废后诏书，见恶于武则天。麟德元年被诛，中宗即位，追赠绣像凌烟阁，追封楚国公。其孙女上官婉儿，堪羡祖父遗风，素有“巾帼宰相”之称。由于受南朝文化的熏陶影响，加之身居宫廷要职，上官仪的诗文多为应制奉和之作，歌功颂德，粉饰升平。形式上追求程式化，格律工整，词藻华丽，绮错婉媚。
上官仪的主要功绩是对诗歌体制进行了创新，拟景状物细腻精巧，以高度纯熟的技巧，冲淡了齐梁诗风的浮艳雕琢。归纳六朝以来诗歌的对仗方式，提出“六对”“八对”之说，以音义的对称效果来区分偶句形式。从一般的词性字音研究，扩展到联句的整体意象配置，对律诗的形成具有重要影响。是齐梁以来，新体诗过度到沈、宋律诗的一座桥梁。缺点是内容题材比较狭窄，局限于宫廷文学、应制咏物的范围之内，缺乏慷慨激情和雄杰之气。后人把唐高宗龙朔年间，以上官仪为代表的宫廷诗风称为“上官体”。它们题材以奉和、应制、咏物为主，内容比较空泛。但重视诗的形式技巧，追求诗的修辞之美。严格来讲，“上官体”是唐代诗歌史上，第一个以个人命名的诗歌风格称号。附：上官仪的几首著名诗歌
从驾闾山咏马
〔唐〕上官仪
桂香尘处减，练影月前空。
定惑由关吏，徒嗟塞上翁。
奉和秋日即目应制
〔唐〕上官仪
上苑通平乐，神池迩建章。
楼台相掩映，城阙互相望。
缇油泛行幔，箫吹转浮梁。
晚云含朔气，斜照荡秋光。
早春桂林殿应诏
〔唐〕上官仪
步辇出披香，清歌临太液。
晓树流莺满，春堤芳草积。
风光翻露文，雪华上空碧。
花蝶来未已，山光暖将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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