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
这是柳宗元写的散文体寓言故事《黔之驴》!
柳宗元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篇《黔之驴》会给后世的贵州人带来无尽的烦恼!诸多贵州人总是被嘲笑没有用……
有文章指出,《黔之驴》中的“黔”并非特指今天的贵州,而是指唐代黔中道治所黔州(今重庆彭水)。因“驴”是“船载以入”,而黔州这个地方处于长江上游,自古就是水路交通发达之地。于是,《黔之驴》事发地――黔州(彭水)呼之即出,与今天的贵州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是真相吗?
可惜柳宗元作古千年有余,不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告诉世人真相!可是,从黔中道的历史沿袭里,我们应该可以发现一些端倪!
“道”,在初唐时,只是监察区并非地方行政区,唐中后期,逐渐演变成省级地方行政区!公元733年,唐政府从江南道析出黔中道,治所黔州,设置黔中都督府统领管辖50几个州(其中18个经制州,均位于乌江以北,乌江南岸几乎全是羁縻州),具体范围包括今四川,重庆,湖北,湖南极少部分,贵州则是全境囊括!黔中道是辖区50多个州的统称,黔州仅是黔中道内的一个州。即便是唐代的“黔中道”同样简称为“黔”,柳宗元笔下的黔无驴也不一定特指黔州无驴!黔中道如此大的范围,如果真事发黔州,柳宗元何不直接写为:黔州无驴,却偏偏写下“黔无驴”流传后世,疑惑世人?
先来看看柳宗元个人经历!
柳宗元,唐代河东人(今山西永济人),公元793年中进士前,柳宗元在长安,夏口(今湖北武昌)及江西生活过,无越过湖北,重庆到达黔中道饱览黔中领秀风光确切记载!进士及第后 ,柳宗元一直在长安生活。801年外放陕西蓝田做官,两年后回调长安!因加入王叔文集团(王叔文,浙江绍兴人,翰林学士,永贞年间革新派领袖人物),永贞革新失败后,柳宗元被贬邵州(今湖南邵阳),还未到,加贬永州(今湖南永州)。永州生活10后,柳宗元奉旨回京!岂料遂被贬柳州(今广西柳州),公元819年,柳宗元在柳州病逝,终年47岁!由始至终,柳宗元与黔中道无半点交集!
再说说柳宗元的寓言创作习惯!
柳宗元散文体寓言故事举不胜举,却都明确指出事发地!原因只有一个,必须让听众朋友们知道他不是编造故事影射谁,即便他本人不可能什么事都能遇上,也要让那一众朋友相信,故事乃他亲眼所见!在被贬的日子里,柳宗元敢于作文讽刺朝政,相信他定不会道听途说写故事而连累故事讲述人!所以,即便事发地不是很清楚,他也得弄出真地名!比如《捕蛇者说》,开篇就是:永州之产异蛇……指名事发地――永州!比如《永某氏之鼠》,事发地――永州!再比如《临江之麋》,事发地――临江(今江西樟树)!
既然柳宗元与黔中道没有交集,且是受贬之人,戴罪之身。加上其创作习惯,他根本不会道听途说累及他人,所以《黔之驴》故事只能是一半虚构一半真!
那么《黔之驴》,究竟是如何创作出来的?到底与今天贵州有没有关系呢?
前面讲过,黔中道包括今湖南西部极少部分地区。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柳宗元路过邵州(今湖南邵阳)时,看见一伙人正赶着驴子坐船去黔中道(今湖南西部部分地区),驻扎永州后创作出了这个故事呢?
这种可能性很大!
就当时的柳宗元来说,他眼中的黔中道只能是今湘西部分地区,他不可能一下子想到黔州――今天的重庆彭水去!举过例子,交通发达的今天,大多数贵州中西部的人都知道,越过贵州兴义,就是广西!具体是广西哪儿?广西百色!再远,就不清楚了!那么再看贵州东部,这里的人知道出贵州玉屏,就是湖南,具体哪儿?湖南怀化!再远就不知道了!这个道理说明一个问题,至少,一重山之隔的两地,彼此都有了解,数重山之隔,即使亲自去过,也很难记清一共过了几重山!
今天,我们可以百度,可以高德地图,可以北斗导航,柳宗元时代,他能拥有什么?
如果一定要说,柳宗元看见一头毛驴即将摆渡就可以想象是运到千里之外的黔州(彭水),就只有一种可能,摆渡人告诉柳宗元他们的目的是黔州!那么,《黔之驴》开篇就应该是:黔州无驴!毕竟黔中道那么大,他柳宗元根本就不知道除了黔州外的黔仲道里别的地方有没有驴这种牲畜?
最合理的解释,柳宗元即便没有亲眼看见有人用船运载驴子去黔中道,起码听说过这件事,只不过,不知道其具体目的地。知道驴子是运往黔中道,而不知道具体州,县,于是“黔无驴”成了《黔之驴》的开篇。由此,直接推翻了黔地乃是黔州的说法!同时也可得出结论,柳宗元笔下,黔无驴的“黔”乃是距离韶州不远的今天湖南西部部分地区!
其实,不论“黔地”有没有毛驴,既然有人运驴到黔地,亦算得上“黔之驴”!
仔细揣摩,《黔之驴》应是柳宗元被贬永州后的心得写实――力量不大(驴),就不要过早展示实力,否则,一旦暴露(虎因喜),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换个思路想,或许,这是柳宗元在变着法提醒后人,要把黔中道中“羁縻州”改成中央管辖的经制州,得积蓄力量,看准机会,不能贸然行事,主动露出破绽,否则,黔中道的虎(各世袭首领)随时会阻止你,甚至不惜一切摆开阵势与汝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即使是打死老虎也累死“驴”!或许, 柳宗元没有想得如此深远,但起码也是他真实内心写照――一个北方官员被贬南方,人地生疏,万不能因官员(戴罪官员)的身份,行昔日之事,否则,南方地头蛇一旦明白过来,准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或许,这才是《黔之驴》最贴切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