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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涛丨宋版《史记》的源流与系统新考(一):绍兴本、杏雨本与景德校订本

2023-05-06 21:54:18

注:本文发表于《渭南师范学院学报》2022年第10期,此为作者Word版,引用请以该刊为准。感谢梁涛老师授权发布!

宋版《史记》的源流与系统新考(一):

绍兴本、杏本与景德校订本

梁 涛

摘 要:《史记》之刻始于北宋太宗淳化五年校刊“三史”,后经真宗景德、仁宗景祐覆校,形成了淳化本、景德校订本、景祐校订本三个系统。今存宋版《史记》达十多种,清代以来的藏书家做了不少著录和考订,近现代学者对各个具体版本多有研究。张玉春先生的《〈史记〉版本研究》则从版本源流的角度,梳理了宋元明清的大量《史记》刻本,勾画出《史记》的版本源流图。探讨宋版《史记》的源流与系统,应围绕两宋的官方监本,即“杏本”(日本杏雨书屋藏北宋刊北宋修十四行本)和它的覆刻本“绍兴本”,以及旧称“景祐本”,“淮南本”(南宋淮南西路转运司刻本)。可行之方法是文本内容与版葉时代的结合校对,版本自身信息与文献书目记载的相互发明,版刻普遍规律以及官刻、坊刻书籍大背景的综合视野。以此方法分析各本的异文,可知杏雨本即景德校订本、绍兴本覆刻既有讹误也有校改,景祐本、淮南本共源景祐校订本,二家注本之耿本(张杅刊耿秉重修本)、蔡本(蔡梦弼刊本)共源蜀刻二家注本,此蜀本则出自景德校订本,此外,耿本、蔡本等各有校改。

关键词:宋版《史记》;源流系统;景德校订本;景祐校订本;蜀刻二家注本

北京图书馆(现“国家图书馆”)藏十四行本《史记》(善本书号:06590),存百零二卷,1955年文学古籍刊行社影印时,《出版说明》称为“南宋绍兴初杭州刻本”,此为赵万里审定,今学界通称“绍兴本”。[1]205绍兴本除此百零二卷本外,还有宣统元年(1909)商务印书馆影印浭阳陶氏藏“影宋百衲本《史记》”,其中绍兴本存七十五卷(简称“陶氏本”)。张兴吉查得陶氏本影印之底本,亦藏北京图书馆(善本书号:07998)。[2]86-90据日本学者尾崎康研究,绍兴本与日本杏雨书屋藏十四行本《史记》(简称“杏雨本”)之间,为覆刻与原刻的关系。

杏雨本长期在日本流传,近代以来始有中国学者如傅增湘等经眼。但是,绍兴本作为杏雨本的覆刻本,反映了原刻的基本面貌。因此,中国学者对此本的某些意见,也可供我们认识这一版本系统的地位时参考。明清以来的藏书家以及近代学者,大都据绍兴本“贞”(仁宗嫌名)字不阙笔,主张此本为仁宗以前刊本。①[3]130-131赵万里早年也是如此观点[4]461-462,后据绍兴本补版有南宋浙江刻工,故改订旧说。②[5]4071-4072而贺次君在认同“南宋绍兴初杭州刻本”的说法上,重新审视此本“慎”“祯”“贞”字不阙笔的问题,推测绍兴本是“南宋初期覆刻北宋本”。[6]54因为此本既然为南宋绍兴初刊,却不避仁宗以下诸帝之讳,正符合南宋初期覆刻北宋本的普遍情况。至尾崎康先生查核杏雨本的原件,从字体、刀法、原版与补版、版心等方面详细比对绍兴本,始最后明确绍兴本为南宋初期覆刻杏雨本。[1]209-210

至于杏雨本的时代,也一向被认为是北宋本,并有更明确的说法是“太宗、真宗间刊本”。[1]205/[3]133但由于杏雨本与绍兴本的覆刻关系,二者一直被视作同一刻本。因此,如傅增湘以为绍兴本、陶氏本与杏雨本同,均为北宋刊本。[7]133而日本学者水泽利忠因为认同赵万里对绍兴本的时代判断,转而认为杏雨本与绍兴本同版,故以杏雨本为“南宋刊本”。③[5]4070-4072但是,诸家既没有对具体时代作进一步的确认,更没能指出此本与北宋官方校刻《史记》的关系。

一、“杏雨本即景校订本”的提出

正如上引尾崎康的研究,已经廓清了杏雨本为原刻、绍兴本为覆刻的问题。因此,探究此版本系统的最初来源,当就杏雨本立论。尾崎康提出,此本与日本宫内厅书陵部藏《通典》,在具体字体、版面风格、原版叶与补版叶之间的关系等方面极其相似,且避讳相同,有一刻工名互见。[1]211杏雨本的行款、字体、风格等特征,虽然有助于确认它是北宋监本,但却无法提供绝对年代。因此,重点即在于此本《通典》有钤印,云“高丽国十四叶辛巳岁藏书,大宋建中靖国元年,大辽乾统元年”,由此可知,其刊、修、印均在徽宗建中靖国元年(1101)以前。故而尾崎康推定杏雨本为“十一世纪后期刊、末期修本”。[1]211

但是,此《通典》实为仁宗宝元二年(1039)以前国子监刻本,其避讳亦严格止于仁宗。[8]而且,根据杏雨本的避讳严格止“恒”(真宗讳)④,以往学者普遍赞同“太宗、真宗间刊本”或与之相近的判断。我国学者张玉春曾亲访杏雨书屋,见到过至今未曾公开行世的杏雨本。他进而就避讳、刻工两点,进行了详细的论述,提出“依据这两点虽然不能完全肯定杏雨藏本刊刻于真宗时期,但确定其刊刻于真宗至仁宗时期还是可信的。”[3]143-144所谓“真宗至仁宗时期”,则大致在十世纪末期到十一世纪中后期(998—1063)。因此,他虽然肯定尾崎康将杏雨本的下限,划定在建中靖国元年之前,但由于杏雨本对仁宗以下宋帝(英宗、神宗、哲宗)之讳皆不避,故主张“十一世纪后期刊、末期修本”不可从。其实,张玉春又明确将杏雨本与真宗景元年(1004)对《史记》的再校联系起来,并在实际使用时认为杏雨本即“景德刊本”[3]219。

此外,张氏还讨论了杏雨本的文本特点。他指出,杏雨本有与他本都不同的误字、脱字,但杏雨本的一些脱文又不能定性为版刻过程中发生的脱文,而是后世版本存在人为校增。[3]139-141这就涉及到了北宋官方对《史记》等进行的景德、景祐覆校。此外,杏雨本在文本上的另一特点是,存在少见的异体字。张玉春说:“异体字在文字的演进过程中,不断淘汰和产生,具有时代的特征。”[3]141杏雨本即存在一些后世版本均改为通行字体的异体字,反映出明显的不同于南宋诸刻的用字特征。因此,他认为:“仅此即可证明杏雨藏本对唐写本有继承,其刊刻年代早于它本。”[3]142

北宋官方刊订《史记》,始于太宗淳化五年(994),与前、后《汉书》一起进行。《麟台故事》云:“淳化五年七月,诏选官分校《史记》、《前》《后汉书》。……既毕,遣内侍裴愈赍本就杭州镂版。”[9]281此即淳化刊“三史”。至咸平中,“真宗谓宰相曰:太宗崇尚文史,而三史’版本,如闻当时校勘官未能精详,尚有谬误,当再加刊正。乃命太常丞直史馆陈尧佐、著作郎直史馆周起,光禄寺丞直集贤院孙仅、丁逊覆校《史记》。……景德元年(1004)正月校毕,任随等上覆校《史记》并《刊误文字》五卷,诏赐帛有差。又命驾部员外郎直秘阁刁衎、右司谏直史馆晁迥与丁逊覆校《前》《后汉书》版本。”⑤[9]283《宋会要辑稿·崇儒四·勘书》所记相同,最后又云:“今之行者,止是淳化中定本,后虽再校,既已刻版,刊改殊少。”⑥[10]可知,约十年后之真宗景德年间,又覆校“三史”,但所做校订只在淳化原有版刻的基础上修改,并未重刻。但是,景德再校毕竟对淳化本已做刊改,二者有别,本文以下称之为“景德校订本”。此后,仁宗景祐年间,对“三史”进行了第三次校订。景祐二年(1035)校毕,“至是,改旧摹版,以从新校”[9]290,可称作“景祐校订本”。尾崎康认为,景祐校订本也是“仅就淳化旧版略为修改,未尝刊刻新版。”⑦[1]11关于此点,详见续出(二)“景祐本的版刻性质”节。

综上可见,由于杏雨本属北宋监本性质、避讳止于真宗、文本保留未经校正的面貌,而《史记》在北宋经过官方三次校订,形成了淳化本、景德校订本、景祐校订本,故而提出杏雨本即是“景德校订本”的观点。此说有相当的根据。本文在认同对杏雨本避讳等的认识的基础上,拟从其文本的内容作进一步的论证。北宋官方刊订《史记》,最后定本为景祐校订本,今传世之景祐本即属景祐校订本系统。⑧杏雨本虽未公布,但在对绍兴本覆刻细节的研究基础上(详下文),仍可得到其反映原刻的材料。故以绍兴本与景祐本进行对校,杏雨本若是景德校订本,则绍兴本与景祐本系统有别,应反映景祐校订以前的文本面貌。

二、绍兴本覆刻的细节

绍兴本为杏雨本的覆刻本,我们要从文本内容的角度,讨论尚未公布的杏雨本的版本源流,只能暂时藉助于绍兴本。覆刻在文本的保真度上一直被广泛认可,因此,通过校对绍兴本的文字,可以讨论原刻杏雨本的源流。但是,覆刻本毕竟不是影印本,张玉春曾校勘两本的文字,用来证明绍兴本为覆刻本。我们现在利用他对杏雨本文字的记录,对校绍兴本,并参校其他版本,围绕覆刻发生的细节问题,进行说明。

(07341)

以下首列张氏所引杏雨本原文,并补充文意重要而不完整的部分,加括号以示区别。对于张氏引文的疏忽,亦加校正并附按语。参校版本为:景祐本:台北二十五史编刊馆1955年影印北宋末期刊南宋前期修本《史记集解》(有配补);覆“景祐本”:国家图书馆藏南宋前期覆刻“景祐本”元明递修本(善本书号:07341);淮南本:国家图书馆藏宋绍兴淮南路转运司刻宋元明初递修本《史记集解》(善本书号:08654);蔡本:《中华再造善本》2003年影印南宋乾道七年(1171)蔡梦弼刊本《史记集解索隐》(有配补、补钞);耿本:《中华再造善本》2003年影印南宋淳熙三年(1176)张杅刊八年耿秉重修元代递修本《史记集解索隐》。原版、补版等对文本内容的讨论十分重要,景祐本、覆“景祐本”、淮南本的补版较多,耿本很少。本文于各版的引文页码后,附记原版、补版信息,其例如下:

原版:景祐本、淮南本标“刻工名”,或“原版”;耿本不作标记。

补版:景祐本、淮南本标“刻工名:补版”,或“补版”;耿本例同。

由于覆“景祐本”页码均与景祐本同,故不记页码而体例稍异。其中,标记“刻工名”者,主要据刻工时代,同时结合版刻特征(如同名复现);没有“刻工名”或模糊不能辨认者,参考版刻特征及前后版叶关系等。刻工以及版刻特征的断代,基本依据尾崎康所做的研究,见氏著《正史宋元版之研究》,第74—93、242—243、246—247页(淮南本)、第223—225页(景祐本)、第231—232、234、237页(覆景祐本)、第268—270页(耿本)。另有所据者,则特别注明。此外,引文前标注卷名,不标者承上省略,版刻信息亦同。

杏雨本存六十九卷,绍兴本相应部分存在一些配补,但陶氏本则为原本。因此,张玉春以杏雨本为底本,对校绍兴本和陶氏本中的原本部分,共列出十八条校记。⑨[3]136-138我们通过以下的分析,可知覆刻本不仅存在讹误,实际还做了校改。因此,如果我们不先分析绍兴本在覆刻中发生的变化,而是纯粹地依据它是覆刻本而予以信赖,定然会造成对原刻杏雨本的认识存在偏差。

(一)覆刻的讹误及其特征

绍兴本在覆刻时发生的错误,不仅有讹文,而且也有脱文,衍文则基本未见。而且,讹、脱有一个特点,即只发生在一个字的范围以内,属于刻板过程中无意的疏忽。虽然这些特征在单独来看时,似乎没有多大的参考意义,最多主要说明了覆刻过程中发生的讹误受到限制。但是,当下文我们涉及对原刻杏雨本的版本定位时,将绍兴本与其他版本进行对校后,会发现后者的差异在类型上与此有明显的不同。在绍兴本与景祐本等版本的对校中,其中绍兴本的讹误存在一种未经校正前的面貌,如脱文达两字乃至四字、语序的变换、基本句意的改变等。与此处版刻过程中的形近之讹、仅脱一字相区别。绍兴本这种较为复杂的讹误与此处其在覆刻中产生的简单讹误,性质并不相同。因此,我们才能认定绍兴本的此类非覆刻性讹误,当是承自杏雨本,反映了原刻的面貌。

1.讹文

(1)《宋微子世家》:(女虽锡之福,)其作女用咎。《集解》:虽锡(之)以爵禄。(按:“之”字,张引脱。)

《集解》锡○耿本同,3B。蔡本同,4A。○景祐本:赐。4B(原版)。淮南本同,6A(王华)。

○绍兴本:肠。883页。

按:耿本、蔡本分别溯源自蜀刻二家注本,此蜀本与绍兴本共源,底本均为杏雨本,详续出(三)。绍兴本作“肠”,覆刻讹文。

(2)《田敬仲完世家》:西约晋、韩、魏、赵氏,南通吴、越之使。

南通○景祐本同,4B(孙祥:补版)。淮南本同,5B(羊:元二期补版)。耿本同,3B。蔡本同,3B。

○绍兴本:南之。1052—1053页。

按:绍兴本“氏南之”占四字,在前叶(2B)末尾,“吴越之使”在后叶(3A)开端。绍兴本曾经递修,后叶字体明显不同,应属补版。

(3)《郦生陆贾列传》:天下转输久矣。

久○景祐本同,2B(史彦:补版)。淮南本同,3A(文昌:元二期补版)。耿本同,2A蔡本同,2A。

○陶氏本:人。

(4)曲周侯郦商(以丞相将兵击黥布有功)。

曲周侯○景祐本同,4B(张安)。淮南本同,6A(张翼)。耿本同,3B。蔡本同,4A。

○陶氏本:曲固侯。

(5)《卫将军骠骑列传》:令长史簿责前将军广。

责○景祐本同,10B(许亮)。淮南本同,13B(原版)。耿本同,8A(蔡:补版)。蔡本同,9A。

○陶氏本:贵。

(6)以和柔自媚于上。

柔○景祐本同,12B(亮)。淮南本同,16A(陈用)。耿本同,9B(余良:补版)。蔡本同,10B。

○陶氏本:筑。

(7)贺父浑邪,景帝时为平曲侯。

浑邪○景祐本同,13B(张聚)。淮南本同,17B(顾真)。耿本同,10B(补版)。蔡本同,11B。

○陶氏本:浑邢。

2.脱文

(8)《吴太伯世家》:曰:“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集解》:杜预曰:“宗周殒灭,故忧思。”

故忧思○景祐本同,3B(赵宗:补版)。淮南本同,4A(补版)。耿本同,4A。蔡本同,4A。

○绍兴本:忧思。789页。

(9)吴王病伤而死。《集解》:《越绝书》曰……。

越绝书○耿本同,10A。蔡本同,10A。

○绍兴本:越绝。796页。景祐本同,10A(宋荣:补版)。淮南本同,4A(占:元二期补版)。

按:耿本、蔡本与杏雨本同。绍兴本覆刻脱“书”字。景祐本、淮南本均为补版,原版情况不明。覆“景祐本”作“越绝书”,版面挤缩增多一字,补版(监生刘胤“写”:弘治三年)。

(10)《晋世家》:周威烈王赐赵、韩、魏,(皆命为诸侯。)

周威烈王○景祐本同,34B(杨琪)。蔡本同,27A。

○绍兴本:周烈王。930页。淮南本同,45B(麦:元一期补版)。耿本同,25A。

按:《史记·周本纪》、《六国年表》作“威烈王”。蔡本与杏雨本同,景祐本亦同。绍兴本“周”在第二行末字,“烈”在第三行首字,中间脱“威”字。淮南本补版周、烈亦在行尾、行首。耿本不知刊刻讹误,抑或误改。

(11)《卫将军骠骑列传》:自大将军围单于之后,十四年而卒。(按:张引倒作“四十”。)

大将军○景祐本同,13A(张聚)。淮南本同,16B(陈用)。耿本同,10A(补版)。蔡本同,11A。

○陶氏本:大将。蜀刻十三行本同(配补绍兴本),1799页。

按:传世蜀刻本均为单《集解》本,一为九行大字本,一即此十三行小字本。绍兴本独误,蜀刻十三行本多与之同。

(12)至武帝立八岁,为材官将军。

武帝○景祐本同,14A(张聚)。淮南本同,18A(汪靖)。耿本同,10B(补版)。蔡本同,11B。

○陶氏本:武。蜀刻十三行本同(配补绍兴本),1801页。

(二)原刻的两种类型讹误

以上我们探讨了绍兴本在覆刻时产生的讹误类型,是限制在一字之内的简单讹、脱。这种因为形近和客观疏忽等原因造成的讹误,在原刻杏雨本中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如以下所示。因此,面对这种简单讹误,除非通过参校与绍兴本共源的其他版本,我们很难区别是原刻的错误,还是覆刻时发生的错误。但正如上文所揭示的,覆刻只发生简单讹误,但覆刻本却存在另一种复杂类型的讹误,后者是原刻即已存在的讹误。如下文第(6)例“臧文仲善此言,乃公子子鱼教愍公也”,杏雨本脱“此言”二字,或是因为重文符号的缺漏。又第(7)例“我击其外,楚诛其内”,杏雨本脱“内外相应”四字。这一类脱文不存在于绍兴本的覆刻讹误中,上文对覆刻的展示即没有两字或两字以上的脱文。而且,覆刻脱文常常导致句意错误,但此处杏雨本的脱文却有校正前的粗糙性。即使有一字、两字、四字的出入,却处在句意的模糊范围以内,并不容易认定为绝对错误,如第(1)(4)(5)(9)例。

(1)《晋世家》:齐桓公益骄,不务德而务远略,诸侯弗萃。

萃○绍兴本同,903页。

○景祐本:平。9A(屠式)。淮南本同,11B(尗:元二期补版)。耿本同,6B。蔡本同,7A。

按:耿本、蔡本虽然溯源自杏雨本,但均经校改,详续出(三)。

(2)《三王世家》:王犯纤个小罪过。(按:张引脱“罪”字。)

纤个○绍兴本同,1207页。

○景祐本:纤介。11A(原版)。淮南本同,14B(补版)。耿本同,8B(补版)。蔡本同,9A。

按:个即介字隶书之省,非两字也,说详王引之《经义述闻》[27]1891-1899。

(3)《齐太公世家》:哀公,纪侯谮之周。

哀公○绍兴本同,803页。

○景祐本:哀公时。3A(王华:补版)。淮南本同,4A(施光)。耿本同,2B。蔡本同,3A。

(4)《燕召公世家》:已启与交党攻益。

已○绍兴本同,846页。

○景祐本:已而。4B(赵昌)。淮南本同,5B(士中:元二期补版)。耿本同,4A。蔡本同,4A。

按:《册府元龟》卷二五三引作“已启与交党攻益”[14]4A,又见《册府》卷二五四[14]8B,与杏雨本等同。案《册府》引书均不标来源,但是,按核相关引文上下及所附注文,可知《册府》大量引用《史记》及《集解》。以下凡转述《册府》引文,均可以此方法推知。

(5)齐田单以即墨击败燕,(骑劫死,燕兵引归。)

燕○绍兴本同,848页。耿本同,5A。

○景祐本:燕军。6A(原版)。淮南本同,7B(杨安)。蔡本同,5B。

(6)《宋微子世家》:臧文仲善此言,乃公子子鱼教愍公也。

此言○绍兴本同,888页。

○景祐本:此言,此言。9B(屠式)。淮南本同,12B(杨青之:补版[15]49)。耿本同,7B。蔡本同,7B。

(7)《晋世家》:晋文公曰:“我击其外,楚诛其内。”于是乃喜。

我击其外,楚诛其内○绍兴本同,917页。

○景祐本:我击其外,楚诛其内,内外相应。22B(郑安)。淮南本同,29B(补版)。耿本同,16A。蔡本同,16B。

(8)蔑、随会亡奔秦。

蔑○绍兴本同,920页。

○景祐本:先蔑。25A(毛谅:补版)。淮南本同,33A(补版)。耿本同,18A。蔡本同,20A。

(9)《孔子世家》:诸大夫所设行非仲尼之意。

非○绍兴本同,1081页。

○景祐本:皆非。15A(俞忠:补版)。淮南本同,19B(补版)。耿本同,12A。蔡本同,12B。

按:《册府》卷九四〇引《史记》:“诸大夫所设行,非仲尼之意。”[14]5B与杏雨本等同。

(10)《三王世家》:(臣青翟等前奏)大司马臣去病疏言(皇子未有号位)。(按:张引“疏”讹作“书”。)

疏言○绍兴本同,1201页。

○景祐本:上疏言。4B(章珎:补版)。淮南本同,6A(补版)。耿本同,3B。蔡本同,4A。

按:《册府》卷二六三引作“大司马臣去病上疏言”[18]6B,与景祐本等同。

(三)覆刻的校改及其来源

绍兴本在覆刻时,讹文之外存在脱文,已非我们惯常对于覆刻的认识,至于覆刻本还存在校改,更是值得注意。以下诸例基本属于杏雨本或讹、或与众本相异,而绍兴本校改同于景祐本等。

至于绍兴本校改的来源,牵涉到对原刻杏雨本和此处景祐本、淮南本等的认识,只能先引用本文此下的研究结论进行说明。绍兴本在南宋刊刻的时间较早,采用直接覆刻的方式,淮南本、耿本、蔡本等均在此之后。杏雨本即景德校订本,绍兴本覆刻时吸收校改的文字,均与景祐本等同,景祐本等出自景祐校订本。因此,绍兴本以景德校订本为底本,在覆刻时部分吸收了景祐校订本系统的校改成果。⑩

至于绍兴本吸收的具体途径,是景祐校订本系统中的哪个本子。就目前材料而言,只有景祐校订本原本和景祐本两种可能。但由于我们得到的绍兴本覆刻校改的例子有限,而且景祐本出自景祐校订本,二者差异也有限,目前尚难于判断。以下只有第(8)例“人主各以时行耳”一条,绍兴本与景祐本同,作“人生”。而淮南本、耿本、蔡本与杏雨本同,作“人主”。据笔者的研究,淮南本底本与景祐本同,均是景祐校订本(详续出(二))。由淮南本此处作“人主”可知,景祐校订本当与杏雨本同,承而不改,景祐本始改作“人生”。今绍兴本与之同,或据景祐本校改。但是,淮南本此处为补版文字,又绍兴本是否一定依据景祐本,此类均未可确知。然而,如果认为绍兴本以杏雨本(景德校订本)为底本,吸收景祐校订本进行校改,则颇使人困惑。即绍兴本既然可以得到景祐校订本作为参考,为何不直接以景祐校订本为底本,因为此本才是北宋官方最后的定本。

(1)《齐太公世家》:(七年,)诸侯会桓公于鄄。

鄄○绍兴本:甄。807页。景祐本同,7A(孙祥:补版)。淮南本同,9B(王先文)。耿本同,5B。蔡本同,6A。

按:《集解》引杜预曰:“甄,卫地,今东郡鄄城也。”《秦本纪》云“齐桓公伯于鄄”(绍兴本,83页),日本东洋文库藏《秦本纪》写本则作“甄”(109行)[19]。又《左传·庄公十四年》:“冬,单伯会齐侯、宋公、卫侯、郑伯于鄄。”杜预云:“鄄,卫地,今东郡鄄城也。”《释文》云:“于鄄:音绢。甄城:音绢,一音真,或音旃,又举然反,或作鄄。”[20]1771上是两字通用已久,关系混乱。《集解》内部之前后“甄”与“鄄”,各本均不一致,至蔡本始全作统一,云“杜预曰:甄,卫地,今东郡甄城也。”今观各本正文均作“甄”,则绍兴本应是有意校改,虽失原刻之貌,但不宜认作讹误。

(2)《陈杞世家》:此十一人者,(皆唐虞之际名有功德臣也。)

此○陶氏本:右。景祐本同,7A(胡恭)。淮南本同,9A(顾真)。耿本同,6A。蔡本同,6B。

按:“此”与“右”,是非难断。但各本均作“右”,陶氏本属有意校改。

(3)《宋微子世家》:其后箕子朝周,过故殷虚,城宫室毁坏,生禾黍。

城○绍兴本:感。885页。景祐本同,7A(陈言:补版)。淮南本同,9B(补版)。耿本同,6A。蔡本同,6A。

(4)四十四年,平公卒,子元公佐立。……十五年,元公为鲁昭公避季氏居外,为之不入鲁。

不○绍兴本:求。景祐本同,13A(石贵)。淮南本同,17B(杨安)。耿本同,10A。蔡本同,10B。

按:《册府》卷二三六:“四十四年,平公卒,子元公佐立。公佐立十五年,鲁昭公避季氏居外,为之求入鲁。”[18]21B

(5)《魏世家》:虏我将公孙痤。

公孙痤○绍兴本:公孙座。1028页。景祐本同,5B(张宣)。淮南本同,7A(王华)。耿本同,4B。蔡本同,4B。

按:《秦本纪》:“二十三年,与魏晋战少梁,虏其将公孙痤。”(绍兴本,94页。)东洋文库藏写本作“公孙座”(363行)。二字通用,绍兴本此处作“座”,不知覆刻讹误,抑或有意校改。

(6)《田敬仲完世家》:公何不谋伐魏,田忌必侯。

田忌必侯○绍兴本:侯忌必将。1057页。

○景祐本:田忌必将。9A(赵宗:补版)。淮南本同,12A(补版)。耿本同,7B。蔡本同,8A。

按:《册府》卷七四九引作“公何不谋伐魏,田忌必将。”[14]18B杏雨本“必侯”,绍兴本校改作“必将”,与各本同。惟绍兴本“田忌”又讹“侯忌”。

(7)《曹参世家》:择郡国吏木诎为文辞。

为○绍兴本:于。1143页。景祐本同,4B(补版)。淮南本同,6A(本:元二期补版)。耿本同,4A。蔡本同,4A。

按:杏雨本亦可通,绍兴本覆刻校改作“于”。

(8)《绛侯周勃世家》:人主各以时行耳。

人主○淮南本同,9A(补版)。耿本同,6A。蔡本同,6A。○绍兴本:人生。1175页。景祐本同,7A(陈信)。

按:“索隐本”卷一六,出文作“人主”,又云“谓人主各当其时而行事,不必一一相法也。”[21]1B“黄善夫本”卷五七,云:“《正义》人主作人生。”[22]10A《汉书·周亚夫传》作“人生各以时行耳”,颜师古曰:“言富贵当及己身也。”[23]2060-2061

(9)《平津侯主父列传》:(班固称曰:……卜式试于刍牧,弘羊擢于贾竖,卫青奋于奴仆,日磾出于降虏,)斯亦曩时版筑饭牛之朋矣。

朋○陶氏本:明。蜀刻十三行本同(配补绍兴本),1823页。景祐本同,14B(许)。淮南本同,18B(魏正)。耿本同,10A。蔡本同,11A。

按:施之勉云:《文选》“朋矣”作“明已”,张铣曰:明已,辞也。王叔岷云:案景祐本、黄善夫本“朋矣”并作“明矣”,《汉·传》赞作“明已”,与《文选》同。已犹矣也。……明犹证也,此谓卜式、桑弘羊、卫靑、金日磾皆起于微贱,亦昔时傅说起于版筑、宁戚起于饭牛之证也。潘岳《关中诗》:“当乃明实,否则证空。”明、证互文,明亦证也。[24]3035-3036

张注等详见《文选》卷四九《史论上·公孙弘传赞》,今检五臣注《文选》(卷二五),朝鲜本作“朋已”(注“已,辞也”);五臣并李善注《文选》,朝鲜翻秀州本作“朋已”(注同),明州本作“明已”(注同);李善并五臣注《文选》,赣州本作“朋已”(注作“明已”),建州本作“明已”(注同)。李善注《文选》,北宋本残缺,胡刻本作“明已”,《考异》云:“何云明’,《汉书》作朋’。陈云明’,朋’误,是也。各本皆误。”考张铣注云:“言此数君之遇,亦同之。”所见本似作“朋”,“朋”于义或长,《艺文类聚》引班固《公孙弘传赞》亦作“朋”[25]800。又,《汉书》景祐本作“明”,庆元本作“朋”。

三、杏雨本的复原及校对

上文讨论了绍兴本作为覆刻本存在的一些问题,揭示出覆刻过程存在讹误和校改两方面的情况。而我们此处要探究杏雨本的文本内容,却只能依据公布的覆刻本,应该如何保证所得结论反映原刻的面貌,这就涉及到对杏雨本的复原问题。以下,我们根据绍兴本与景祐本校对的结果,划分出两种情况。

1.绍兴本错误:原刻讹误,覆刻讹误。依据我们对原刻杏雨本两种讹误类型以及覆刻讹误类型的分析,可知其中校正前的复杂讹误属于原刻讹误,即杏雨本的原貌。除此以外,由于耿本、蔡本均分别溯源自蜀刻本,此蜀刻本与绍兴本是共源关系,其底本也是杏雨本。因此,无论哪种讹误类型,如耿本或蔡本与绍兴本同,也可知绍兴本反映了原刻杏雨本的面貌。

2.绍兴本正确:原刻正确,覆刻校改。此前我们已经说明了绍兴本覆刻校改的来源是景祐校订本系统,而景祐本、淮南本均出自景祐校订本。耿本、蔡本上溯的底本虽然是杏雨本系统,但根据笔者的研究,二者也吸收景祐校订本系统进行了校改。因此,如果绍兴本正确,且与各本文字无异文,其情形则如上节“覆刻的校改及其来源”所示,仅杏雨本有异文。在此种条件下,除非见到杏雨本原刻,我们无法得知覆刻是否存在校改。但此处,本文以绍兴本与景祐本对校,所得绍兴本正确之异文,景祐本必讹。此类则属原刻正确文字,而非吸收景祐本成果进行的校改。至于如果认为绍兴本据景祐校订本校改(上文已言及此说存在的问题),而景祐本反倒适而讹误,则与上节“覆刻的校改及其来源”所示不合。

以下我们以绍兴本为底本,通校景祐本,参校淮南本、耿本、蔡本。将其中通过以上方法,可以明确复原为杏雨本文字的案例列出。⑪校勘范围:卷二《夏本纪》、卷三《殷本纪》、卷八《高祖本纪》、卷二九《河渠书》、卷三四《燕召公世家》、卷三五《管蔡世家》,共六卷。此外,参校各卷现存写本,前四卷存日本,其中《夏本纪》有两种写本,一为东洋文库藏[19]、二为中国台北“国家图书馆”藏(残卷,书号01290),《殷本纪》为高山寺藏[26],《高祖本纪》为宫内厅书陵部藏(番号402·59),《河渠书》为东京国立博物馆藏(残卷,番号TB-1573),最后两卷为法国国家图书馆藏敦煌写本残卷(编号P.2627)。

(一)杏雨本讹误

(1)《夏本纪》:淮、沂其治,蒙、羽其艺。《集解》:郑玄曰:《地理志》沂水出泰山。27页。

泰山○景祐本:泰山盖县。3B(嵇)。淮南本同,4A(戴祐)。耿本同,3B。蔡本同,3B。

○写本一:泰山盖。58行。○写本二:泰山盖县。

按:上文“浮于汶,通于济”,《集解》引“郑玄曰地理志汶/水出泰山莱芜县/原山西南入济”,27页。绍兴本“郑玄”至“莱芜县”有剜补,约增多四字。检写本二作:“郑玄曰地理/志汶水出平/原山西/南入济。”或者所改即“莱芜县”等字。此处绍兴本版面正常,脱“盖县”二字,杏雨本当同。贾公彦《周礼疏》引郑注云:“淮、沂,二水名,《地里志》沂水出今大山盖县。” [20]862下

(2)东原厎平。《集解》:郑玄曰:东原,地名。今东郡有东平。27页。

今东郡有东平○耿本同,3B。○景祐本:今东平郡即东原。3B(嵇)。淮南本同,4A(戴祐)。蔡本同,3B。

○写本一:今郡有东平者。59—60行。○写本二:今东平郡即东原者也。

按:东郡无东平,《尚书·禹贡》正义云:“东原即今之东平郡也”[20]148上。《索隐》引张华《博物志》:“兖州东平郡即《尚书》之东原也。”绍兴本为复杂讹误,且耿本与之同,是杏雨本已如此。

(3)彭蠡既都,阳鸟所居。《集解》:孔安国曰:“随阳之鸟,鸿雁之属,居此泽也。”28页。

居此泽也○耿本同,4A。○景祐本:冬月居此泽也。3B(嵇)。淮南本同,4B(戴祐)。蔡本同,4A。

○写本一:居此泽。68行。○写本二:居此泽也。

按:今本《尚书》孔注云:“随阳之鸟,鸿鴈之属,冬月所居于此泽。”[20]148中绍兴本脱“冬月”二字,耿本同,杏雨本当同。

(4)日宣三德,蚤夜翊明有家。《集解》:孔安国曰:“三德,九德之中有其三也。大夫称家,明行之可以为大夫。”34页。

大夫称家,明行之可以为大夫。○景祐本:卿大夫称家,明行之可以为卿大夫。9A(王惠:补版)。淮南本同,11B(补版)。耿本同,9B。蔡本同,9B。

○写本一:大夫称家,明行之可以为卿大夫也。189行。○写本二:卿大夫称家,明行之可以为卿大夫也。

按:绍兴本上下均作“大夫”。

(5)《殷本纪》:封纣比干之墓。50页。

封纣比干○耿本同,8A。蔡本同,8A。○景祐本:封比干。9B(朱宗)。淮南本同,12A(华再兴)。

○写本:封比干。6452页。

按:绍兴本衍“纣”字,耿本、蔡本同,是杏雨本已如此。

(6)《高祖本纪》:隐于芒、砀山泽岩石之间。《集解》:徐广曰:“芒,今临淮县也。砀县在梁。”175页。

临淮县○淮南本同,4B(政:元二期补版)。耿本同,4A。蔡本同,4A。○景祐本:临睢县。3B(陈信)。

○写本:临睢县。

按:《汉书·地理志》云:“芒:莽曰博治。”应劭曰:“世祖更名临睢。睢水出焉。”[23] 1572-1573绍兴本讹,耿本、蔡本与之同,当承自杏雨本。

(7)收军中马骑,与南阳守齮战犨东。破南阳之郡,南阳守齮走,保城守宛。181页。

破南阳之郡○景祐本:破之略南阳郡。8B(毛谅:补版)。淮南本同,11A(王华)。耿本同,8A。蔡本同,8B。

○写本:破南阳之郡。

按:绍兴本属复杂讹误,杏雨本当同。《汉书·高帝纪》作“破之,略南阳郡。”[23]19

(8)项羽闻汉王在宛,果引兵南。汉坚壁不与战。189页。

汉○耿本同,14A。蔡本同,14B。○景祐本:汉王。16A(周成)。淮南本同,21B(杨安)。

○写本:汉王。

按:绍兴本脱文,耿本、蔡本同,可知杏雨本已如此。《太平御览》卷一五八引《史记》曰:“项羽闻汉王在宛,果引兵南,汉王深壁不与战。”下有小注“终以此弊楚。”[28]然《史记》、《汉书》均无此注,检《通典》有此语及注文,又《御览》上段“令郦食其持重寳㗖秦将”,注“贪而怱名,可货以赂”亦同。[29]4059/4004由此可知,《御览》实来源于《通典》,此注当即杜佑自注,而《通典》未明标出处。

(9)项羽卒闻汉军之楚歌。192页。

汉军之楚歌○蔡本同,17B。○景祐本:汉军楚歌。19B(郑彦)。淮南本同,26A(补版)。耿本同,16A。

写本:汉军之楚歌。

按:绍兴本有“之”字,蔡本同,可知杏雨本如此。

(10)《河渠书》:山行即桥。《集解》:徐广曰:桥,近遥反,一作“檋”。763页。

近遥反○耿本同,1A。蔡本同,1A。○景祐本:音近遥。1A(安明)。淮南本同,1A(补版)。

○写本残缺。

按:王叔岷云:《夏本纪》正文“桥”作“檋”,《集解》引徐注:“檋,一作桥,音丘遥反。”此文徐注“近遥反”,景祐本作“音近遥”,遥下脱反字,近乃丘之误。《书·释文》引此文,云:“徐音丘遥反”,《疏》亦音“丘遥反”。[24]1219-1220今按:景祐本“近遥反”作“音近遥”,或是避言“反”字。

(11)《燕召公世家》:齐田单以即墨击败燕,骑劫死,燕兵引归。848页。

燕骑○耿本同,5A。○景祐本:燕军。6A(原版)。○淮南本:燕军骑。7B(杨安)。蔡本同,5B。

○写本残缺。○《治要》卷一一:燕军骑。[30]

按:绍兴本“燕”下脱“军”字,“骑劫”燕将人名,耿本同误,杏雨本当同。景祐本则脱“骑”字,当以淮南本等为是。

(12)《管蔡世家》:二十八年,文侯卒,子景侯同立。853页。

二十八年○耿本同,2B。○景祐本:二十年。3A(屠聚)。淮南本同,4A(仲鉴良)。蔡本同,2B。

○写本:廿八年。

按:《史记·十二诸侯年表》云:二十年,文侯薨。合于《春秋》在鲁宣公十七年。绍兴本衍“八”字,耿本同,杏雨本当如此。《册府》卷二三六:“二十八年,(文侯)卒,子景侯同立。”[18]10B与绍兴本同。

(13)二十九年,景侯为太子般娶妇于楚,而景侯通焉。853页。

二十九年○耿本同,2B。蔡本同,3A。○景祐本:四十九年。3A(屠聚)。淮南本同,4A(仲鉴良)。

○写本:廿九年。

按:景侯为太子般娶妇于楚,而景侯通焉,《十二诸侯年表》在四十九年,合于《春秋》在鲁襄公三十年。绍兴本讹文,耿本、蔡本同,可知杏雨本已如是。《册府》卷二三六云:“二十九年,太子般杀景侯而自立,是为灵侯。”[18]10B与绍兴本同。

(14)太子弑景侯而自立,是为灵侯。853页。

太子○耿本同,2B。蔡本同,3A。○景祐本:太子般。3A—3B(屠聚)。淮南本同,4A(仲鉴良)。

○写本:太子般。

按:绍兴本脱“般”字,耿本、蔡本同,杏雨本当同。

以上共列校记十四条,基本属杏雨本讹误。第(1)(2)(3)(4)(7)例属复杂讹误,其余九条为简单讹误。复杂讹误的存在,对于我们认识景祐本视角下的杏雨本,尤其有帮助。如第(2)例,“东原厎平”,《集解》引“郑玄曰:东原,地名。今东郡有东平。”解释的对象应为“东原”,正文“平”字,与地名无关。郑玄“东原,地名”也不涉及“平”,因此后文“东郡”、“东平”不知所云。写本一作“今郡有东平者”,表述虽不明朗,其意尚谓“东原即今之东平郡”,景祐本等云“今东平郡即东原”与之同。可见,景祐本语序、句意已与杏雨本大为不同,第(7)例情况和此处相似。景祐本的这些优胜处,应是景祐校订的反映,而杏雨本显然还没有吸收此次校订的成果。

此外,杏雨本的简单讹误,有些情况正如张玉春所言,性质与后世版刻中发生的绝对错误不同。如第(3)(4)(7)(8)(9)(10)(11)(14)等例,均具有模糊的特点。即在景祐本的观照之下,杏雨本才显示出校正前的粗糙面貌。第(4)例“大夫”,也可以涵盖“卿”以及“大夫”,二者均见于写本。第(3)例无“冬月”二字、第(7)例“破南阳之郡”、第(9)例“汉军之楚歌”、第(12)例“二十八年”、第(13)例“二十九年”,写本中已有如此文貌。第(8)例“汉”与“汉王”、第(10)例“近遥反”与“音近遥”、第(11)例“燕”与“燕军”、第(14)例“太子”与“太子般”,均是一字的增减变换,有早期文本在基本意义空间内的不确定性。与下文景祐本的脱文,改变了基本意思的表达,是明显不同的。因此,这一类讹误的特点,也说明杏雨本更接近早期写本的面貌,还存在一些没有经过规范化校正的文例。

(二)杏雨本正确

(1)《禹本纪》:熊耳、外方、桐柏至于负尾。《集解》:桐山在南阳平氏东南。31页。

桐柏○景祐:桐栢。6A(张珪)。淮南本同,8A(垕:元一期补版)。耿本同,6B。蔡本同,6B。

桐(木自)山○景祐本:桐相山。6A(张珪)。○淮南本:桐栢山,8A(垕:元一期补版)。耿本同,6B。蔡本同,6B。

○写本一:桐栢;桐栢。117行、118行。○写本二,同。

按:“柏”与“栢”通。惟《集解》绍兴本作“桐(木自)山”,景祐本讹作“桐相山”。覆“景祐本”则作“桐栢山”,原版,当是覆刻时校改。又细按绍兴本版面,此段文字所在的前五行,字体更加细削和线条化,整体风格明显有异,疑为修版。

(2)至于东陵。《集解》:孔安国曰:“东陵,地名。”32页。

地名○淮南本同,9A(尗:元一期补版)。耿本同,8A(刘孚:补版)。蔡本同,7B。○景祐本:北名。7A(华连)。

○写本:地名。139行。○写本二,同。

按:覆“景祐本”作“地名”,补版(监生孙蕙:弘治三年)。

(3)《高祖本纪》:予陈平金四万斤。188页。

四万斤○淮南本同,20B(韩仔)。耿本同,13B(梅荣:补版)。蔡本同,14A。○景祐本:万斤。15B(周成)。

○写本:四万斤。

按:覆“景祐本”作“予陈平金四/万斤”,“陈平金四”挤缩占三字,原版(张文)。

(4)甲午,乃即皇帝位汜水之阳。《集解》:徐广曰:二月甲午。193页。

二月○蔡本同,18A(补钞)。○景祐本:月。20A(郑彦)。淮南本同,26B(补版)。耿本同,16B。

○写本:二月。

按:覆“景祐本”同,作“徐广曰/月甲午”,原版。又,蔡本此叶字体显异,当是清人顾柔嘉补钞,下同。[32] 54-55/[33]54-55考黄善夫本出自蔡本,而黄本亦脱“二”字,疑蔡本“补钞”有校改。蔡本若本与耿本等同,则绍兴本或属覆刻时校增。暂存疑于此。

(5)秦,形胜之国。《集解》:张晏曰:“秦地带山河,得形势之胜便者。”195页。

秦地○淮南本同,29B(王华)。耿本同,18A。蔡本同,19B(补钞)。○景祐本:泰地。22A(屠式)。

○写本:秦地。

按:覆“景祐本”作“秦地”,原版(刘招)。

(6)立东阙、北阙。《集解》:《关中记》曰:“东有苍龙阙,北有玄武阙。玄武所谓北阙。”196页。

苍龙阙、玄武阙○淮南本同,31A(罗成)。耿本同,19A。蔡本同,20B(补钞)。○景祐本:苍龙关、玄武关。23B(杨琪)。

○写本(全文):东苍龙阙,北有玄々武々阙々,所谓北阙者也。

按:景祐本形讹,覆“景祐本”同,原版(陈邦直[16]235)。

(7)其以沛为朕汤沐邑。《集解》:《风俗通义》曰:“《汉旧注》沛人语初发声皆言其’。其者,楚言也。高祖始登帝位,教令言其’,后以为常耳。”199页。

汉旧注○淮南本同,34A(戴祐)。耿本同,20B(余良:补版)。○景祐本:汉书注。25B(何先)。蔡本同,23A。

言其其者○淮南本同,34A(戴祐)。耿本同,20B(余良:补版)。○景祐本:其其者。25B(何先)。○蔡本:言其者。23A。

○写本(全文):《风俗义通》曰:“《汉旧泣》沛人语初发声皆言,其者,楚言也。高祖始登,令言其,后以为常耳。”

按:《汉旧注》盖卫宏《汉旧仪》之异称。景祐本讹作“书”。下“言其,其者”,景祐本脱“言”字。覆“景祐本”作“汉书注”、“言其者”,脱“其”字,原版(刘山)。

(8)四月甲辰,高祖崩长乐宫。《集解》:皇甫谧曰:“高祖以秦昭王五十一年生,至汉十二年,年六十二。”

年六十二○景祐本:年六十三。27A(张聚)。淮南本同,36A(陈政:补版)。蔡本同,23A。耿本同,21B(补版)。

○写本:年六十二。

按:“年六十二”正确。景祐本讹文,覆“景祐本”同,原版(范云)。

(9)次淮阳王友,吕太后时徙为赵幽王。201页。

徙为○淮南本同,37A(补版)。耿本同,22A。蔡本同,24A(补钞)。○景祐本:为。28A(张聚)。

○写本:徙为。

按:景祐本脫文,覆“景祐本”同,原版(范云)。

(10)《河渠书》:入于㪍海。《集解》:《禹贡》曰:夹右碣石入于海。763页。

夹○淮南本同,1B(补版)。耿本同,1A。蔡本同,1A。○景祐本:来。1B(安明)。

○写本残缺。

按:景祐本讹文。覆“景祐本”作“夹”,补版(潘用:元代)。

(11)搴长茭兮沈美玉。《集解》:瓒曰:“竹苇絙谓之茭,下所以引致土石者也。”767页。

竹苇絙○蔡本同,4B。○景祐本: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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