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刘彻(公元前156-前87)剧照
作者:陈胜乔
我在上一篇文章(详见本文末尾链接)中给大家说过,西汉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汉武帝分割长沙国下属的昭陵县地置都梁侯国和夫夷侯国,封长沙王刘发的两个儿子刘遂(又作刘定)、刘义为都梁侯、夫夷侯,其中,都梁侯国的地域包括今武冈市、洞口县的全部及城步、隆回等县的一部分;夫夷侯国的地域包括今新宁县全部及邵阳、城步等县的一部分。
查史书可知,都梁侯国和夫夷侯国是邵阳历史上最早的两个侯国。因为这两个侯国的首任侯爷刘遂、刘义是长沙王刘发的亲儿子,而刘发是汉景帝的亲儿子、汉武帝的亲哥哥,所以这也是邵阳历史上第一次由皇室子弟到地方来担任行政长官(西汉侯国隶属于郡,地位与县相当)。
备注:都梁侯国国都通常认为是在今隆回县城桃花坪,也有认为是在今武冈市区七里桥;夫夷侯国国都通常认为是在今邵阳县小溪市乡梅洲村。
汉武帝为什么要封两个侄儿到邵阳来当“侯爷”呢?难道是因为他们为汉帝国立下了什么功劳不成?又或者是因为汉武帝和哥哥刘发的感情特别好,以至加恩两位侄儿?
为让大家弄明白此事,我将它的来龙去脉说一下。
众所周知,西汉是一个强盛王朝,一句“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至今让国人荡气回肠。但是,早期的西汉在汉武帝之前,并没有这么强势。当时它虽然表面上完成了统一,但实际上内忧外患。内部,因为汉高祖刘邦在建国之初分封了不少诸侯王,而这些诸侯王国有的疆域辽阔,实力雄厚,以至于经常藐视朝廷,甚至图谋不轨;外部,匈奴不断入侵,两越不停制造事端,使得边境不宁。为强化王权巩固王朝,汉文帝、汉景帝都曾想方设法削弱诸侯王的权力,但效果不理想,汉景帝甚至因为削藩激起诸侯王的激烈反抗,引发“七国之乱”。因为这些原故,当时的汉王朝自然无力对外敌进行远征打击。
汉景帝之后,汉武帝(公元前156~前87)接班,如何限制和削弱日益膨胀的诸侯王势力,是他面临的严重问题。在他苦思对策之际,一个名叫主父偃的大臣给他献上一个计策,帮助他解决了心头之患。
据《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记载,这个主父偃给汉武帝献计的核心思想是:废除诸侯王国的土地只能由嫡长子继承的老规矩,要求在诸侯王死后,将王国的土地分割给诸侯王的所有儿子,使他们人人都能得到封地、当侯爷。这个政策表面上是朝廷对所有诸侯子弟施行恩德,实际目的则是借此分割诸侯王的国土,将之化整为零,使他们无力对抗中央皇权。
这就是中国历史上旨在强化中央王权、被称为千古第一阳谋的“推恩令”。“推恩令”为什么会被称为千古第一阳谋呢?这是因为它在表面上强调仁爱孝亲之道,要求诸侯王对所有的儿子,无论是大老婆生的还是小老婆生的,都要一视同仁给予继承权,这让他们找不到反驳和拒绝的理由,而它实施的最终结果是,诸侯王的支庶多数因此受封为列侯,不少王国也被分割为多个侯国。按照汉制,侯国隶属于郡,地位与县相当。因此,久而久之导致王国的封地不断缩小和朝廷直辖土地的扩大,使得地方无力对抗中央,消除了内患。
“推恩令”是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由主父偃上书武帝提出的,同年春正月武帝下令推行。此前两年(公元前129年),长沙国国王刘发去世,所以这个政策在当时的长沙国可谓来得正是时候。
西汉长沙国的封地包括当时叫昭陵县的今邵阳市广大地域,根据“推恩令”,长沙王刘发的两个儿子刘遂、刘义被分别安排到都梁侯国和夫夷侯国主政,这两个侯国就是从昭陵县分割出来的。我估计刘遂和刘义接到任命的那一刻,心里一定高兴坏了。因为如果按老规矩,虽然他们和大哥是同一个爹生的,但因为他们不是嫡长子,同根不同命,在刘发去世以后,他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大哥登上王位继承老爹的所有权力、包括封地,而他们却什么也得不到。而今因为“推恩令”,他们摇身一变成为了万民仰望的“侯爷”,虽然去的地方偏远了一点,但毕竟是一国(侯国)之主,比在长沙苟活仰大哥的鼻息强得多。刘遂、刘义的命运逆转说明,很多人尽管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命运,但有时候命运也会因形势而发生改变,即所谓的时势造英雄,逆天改命。
刘遂、刘义到邵阳后有什么作为,史书无详细记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们的命确实不错。两人从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开始分别就任都梁侯和夫夷侯,他们本人及其子孙一直担任这两个职务,直到西汉末年王莽篡汉侯国被废除才终止,皆享国131年。
刘遂、刘义从相对先进的长沙来到当时尚属蛮夷之地的邵阳主政,也为维护西汉帝国的统治,给当地带来先进文明作出了贡献。有一位网名“长湖人也”的网友著文认为,武帝施行推恩需分封长沙国定王诸子,将侯国摆置于与越人部落交锋地带,既可推进汉王朝统治向南方延伸,又可避免中央政权与越人部落直接对峙,还能以教化服膺后的侯国为基地,继续向南方深入,真可谓是“一箭多雕”。
纵观历史数千年,汉武阳谋固天下。
读文至此,大家一定已经明白:汉武帝之所以封两个侄儿到邵阳当“侯爷”,并非是因为他们俩立下什么功劳,或出于亲情疼爱他们,而一切最本质的目的只是为了强化中央王权、巩固帝国的统治。
作者声明:写作此文是为推介家乡的历史人文,因本人不是历史专业研究者,所引史料虽然皆有依据,但未必全部正确。欢迎专家勘误指正。
作者简介:陈胜乔,湖南邵东人。民间不拿工资的乡土知识传播者。业余专注乡土历史地理写作,希望能为普及历史常识、特别是大邵阳的乡土史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