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覆灭以崇祯帝自尽为界,但清朝建立却不能以此为标志。彼时,李自成的大顺军还在和多尔衮纠缠不休,而江南明朝宗室藩王也陆续走向台前,举起南明的旗帜,想要效仿南宋。
南明,成不了第二个南宋,注定只能成为历史的一粒尘埃。原因只有一个:没有国家民族大念,只有私心之利。
国破山河在,却没有忠臣良将出谋划策,南明自然脆弱不堪。为臣为将者想得只是自己的名与利,为君者想的不过是奢靡生活。南明,不过是苟延残喘的最后美梦。
顾诚的《南明史》把这一段“美梦”撕开,将其下的腐朽溃烂曝光。
士,为名
南京作为明朝旧都,还保留着六部、都察院,幸而行政机制还能运作,成为南明的中枢机构。
北京破城崇祯自尽的消息传递到南京需要时间,加上战乱各种信息乱飞,所以一时间南逃到大臣都认为崇祯可能逃出,或太子逃出。直到从北京逃出的大臣带来亡国的消息,南京的大臣才意识到他们需要尽快立君,而南京成了政治中心。
可是崇祯的三个儿子都没有逃出,直系继承人没有,只有找旁系了,那就是藩王。藩王有四个:福王、桂王、潞王、惠王。
前三人中,福王居于优先,他继位等同于兄终弟及(实际是弟终兄及)。其余三人是崇祯的上一辈,同时老福王又比其他三个藩王年长。最后,就是福王在淮安,离南京近。所以此时,应立福王,尽快收拢军心,稳定政治。
但因为东林党人的影响,福王并没有被选上。东林党人怕选了福王之后,当年老福王是否成为储君而发生的一系列案件会因此推翻,进而被福王追查清算——神宗和郑贵妃想立老福王为太子,东林党人极力阻止了这事。因此东林党人以立贤为名,拥立潞王。
后续因为福王拉拢武将,使得东林党人的盘算落空,于是一味攻讦福王得位不正,却丝毫不提自己的私心,以君子正统自居。
在南明朝政上,他们也热衷于党争,重视门第出身,丝毫没有想过如何对付清军。国家都亡了,还忙着拉帮结派打口水仗,为自己身后的名声再搏一搏。
将,为利
明初,武将气盛,太祖、成祖都能驾驭武将。明中,文臣气盛,文臣作将领统帅。明末的时候,拥兵自重的武将开始出现。等到南明,福王靠武将继位,武将自然把皇帝当傀儡。
像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都是逃兵败将,却因为拥立福王,得到定策之功。因此福王建立的弘光政权,从开始就是武将政权。没有兵权的文臣,自然无法反抗武将。
武将气焰旺盛,飞扬跋扈,已经不是文臣可以抑制。
同样的情况在弘光政权覆灭后,出现在隆武政权上。曾受弘光帝招安的郑芝龙,表面说效忠弘光帝,实际想掌控福建沿海一带,垄断海上商贸。到了隆武政权上,他又复制了老路。隆武帝想让郑芝龙兵出福建,郑芝龙不愿,所以表面答应,实际消极懈怠延误时机。
事实上,郑芝龙也对隆武帝连表面的敬重都未必有。有一次郑芝龙兄弟在觐见隆武帝时,用扇子扇风祛暑,户部尚书何楷上疏说他们无礼。这两人怀恨在心,处处刁难,于是何楷求致士回乡,隆武帝只能违心同意。没想到,郑芝龙派人割了何楷的一只耳朵向朝廷示威。
这些拥兵自重的武将想的不过是如何巩固自己的兵权,成为地方势力,以图后续。一旦形势不对,立刻改弦易辙,向清军投降。
君,为权
南明这些上位的藩王大部分也都是草包,皇帝那个位置对他们而言就是代表权势的荣华富贵。国家亡了没有关系,那个位置还在,有了那个位置就有了权势,有了权势就有一切。
福王建立了弘光政权后,想的不是如何收复故土,只想好好享受当皇帝的待遇,认为清军不会再进犯江南。南明可以和清军南北分治,相安无事。
然而局势变化是无常的,本来多尔衮并没有完全吞没江南的野心,但却因为明朝漕运建立的物资输送渠道,让陷入战事的北方物资紧缺。想要解决物资问题,就需要拿下江南。于是大顺军要灭,南明也要灭。这样一来,弘光政权的策略就错了方向,不灭才怪。
弘光政权灭亡后,剩余的藩王也陆续上位。可他们也没想着联合共同抵抗清军,反而相互扯后腿。为什么要先扯后腿呢?大概率是想把南方统治权弄到手后,再做打算。
一般来说,小势力联合和才能与大势力抗衡,清军明显是那个大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就没想到清军这个渔翁……所以说这些藩王是草包也不为过。
南明灭,是人祸,也是运数
偶尔藩王里也有明主,比如隆武帝朱聿键。他是确实想复明的政权。但是隆武帝自身上位势弱,无法遏制武将的拥兵自重,即使他的政策措施是正确的,但是没有人听话,那也是白搭。
文臣武将都想着保全自己,哪里还记得何为国家?何为民族?心不齐,气势弱,自然什么都做不成。少数的志士,不多的时间,如何能挽回颓势呢?
这是人祸,更是运数。
读《南明史》总是需要点勇气,因为一不小心就会七窍生烟,又悲又叹。成王败寇之下,文臣武将令人心寒。但这段历史终是要看下去的,以史为鉴才对得起这本书。
【文/云玖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