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进入末世后,四次接驾的江南甄家被皇帝问罪。
皇帝不仅发出了牒报让天下人皆知,还派人将甄家人押送到京都问罪。
甄家有三个姑娘一个儿子,其中两个姑娘已经出嫁在京都,家中只剩下三姑娘和儿子甄宝玉。甄家被抄家后,两个出嫁的姑娘有可能幸免,但是三姑娘和甄宝玉一定会被抓入狱。
1.甄宝玉虽然被抓,最终却有了自由之身,当了一名乞丐
从脂砚斋在甄士隐解读《好了歌》时留下批注看,甄宝玉被抓之后,没有在监狱度过余生,而是流落街头当了乞丐。
甄士隐本是一个标准的“中产阶级”,进入末世后,家境败落,女儿也被人拐走。人生困顿之际,听到《好了歌》后顿悟,解读时说出这样一番话: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
脂砚斋在此留下侧批:甄玉、贾玉一干人。
所以,甄宝玉最终沦为乞丐。
2.甄宝玉与家人一起被抓后,是谁将他救出的呢?
封建社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甄家被抄家,两个出嫁的女儿及背后的社会关系,想要出面营救甄家人,必须采取迂回策略。
能够帮助甄家的只有贾家。
事实上,甄家派人带着礼物找过王夫人。
事情做得非常隐蔽。
查抄大观园的当天晚上,王熙凤带队到贾探春屋里。贾探春事先得到消息,开门而待。
检查期间,王熙凤说尽好话,但是贾探春不依不饶,说出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的来了。”
贾探春说完的第二天,尤氏到大观园安慰贾惜春后,想要到王夫人房里,被随行的婆子拦住:“奶奶且别往上房去。才有甄家的几个人来,还有些东西,不知是作什么机密事。奶奶这一去恐不便。”尤氏听了道:“昨日听见你爷说,看邸报甄家犯了罪,现今抄没家私,调取进京治罪。怎么又有人来?”老嬷嬷道:“正是呢。才来了几个女人,气色不成气色,慌慌张张的,想必有什么瞒人的事情也是有的。”
从两人一问一答中可知,甄家派人带着礼物到贾家。
甄家有何企图?肯定不是窝藏财物。
甄家是望族,家有万贯家财。曾经与贾家关系密切,有金钱上的往来。
贾元春省亲前,贾珍派贾蔷南下买戏子,向贾琏汇报此事时,贾琏问起所用银两如何支出时,贾蔷说道:“赖爷爷说,不用从京里带下去,江南甄家还收着我们五万银子。明日写一封书信会票我们带去,先支三万,下剩二万存着,等置办花烛彩灯。”(《红楼梦》第16回)
甄家和贾家素有财物往来,甄家被抄家,到贾家里窝藏财物,不足为奇。
但是,此事有一个悖论:如果甄家窝藏财物,两个女儿家里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地方。
甄家派人给贾家送礼,是寻求贾元春的帮助。
甄家被抄家时,贾家虽然也进入末世,但是贾元春在宫中仍有势力。
这一点从脂砚斋透露的批注和贾母过八旬生日的情形可见一斑。
贾元春省亲期间,点出过四出戏,其中第二出是《乞巧》。脂砚斋留下夹批:《长生殿》中伏元妃之死。
《长生殿》中唐明皇和杨贵妃两情相悦,长生殿盟誓,安史乱起,马嵬之变,杨贵妃被迫以死谢罪经过,表达的是杨贵妃和唐明皇的爱情。据此推测,贾元春与皇帝关系非常融洽,达到杨贵妃与唐明皇的程度。
贾母过生日,王侯将相纷纷前来,不仅东南郡王、北静王以及驸马等人到府庆贺,各位诰命夫人也纷纷前来,贾元春更是从宫里赐出礼物。达官贵人的到来,暗示出贾元春的影响力巨大。
贾家和甄家是世交,更是老亲,即使甄家不送财物,贾家也会伸出援助之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贾家借助贾元春之力,通过吹枕边风,不能救下甄家全家,但是完全可以放出一个无官无职年纪不大的甄宝玉。
甄宝玉与贾宝玉是同一类人,不喜欢读书,更无一技之长,有了自由之身也无法生活,无家可归之际,只能沦落街道当乞丐。
所以,甄家人被抄家治罪,甄家送出几箱财物给贾家,在贾元春的帮助下,甄宝玉死里逃生,有了自由之身。
3.一点启示
从甄宝玉死里逃生的事情可以得到两点启示:
一是生死面前,财物只有作为身外之物送给别人才有价值。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
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对于一个人来说,经济基础是头等大事,对于一个人来说,赚钱是人生大事。有了钱,困顿生活才会有所转机,事情才会有回旋余地,危急关头才会有人伸出援助之手,没有钱,没有经济基础,一切都是空谈。
二是努力折腾是一种活法。
甄家被抄家,对于整个家族来说,是灭顶之灾。封建社会,皇帝下令金口玉言,无法更改。但是甄家却并不坐以待毙,而是找贾家帮忙。
对于大多数来说,这种举动纯粹是一种瞎折腾,可是从甄宝玉成为乞丐来看,这种折腾是有效的,对于甄宝玉来说,沦落街头的自由乞丐远远好于困于牢狱的囚徒。
所以积极有效的折腾本质是一种不懈地努力,是一种向命运的抗争。
人生本该如此,不如意十之八九,不顺心比比皆是,但是无论跌落到什么境地,都应该被生活虐待之后仍然不放弃生活。
这一点,大家要努力向甄家人学习。
注:本文资料引自《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