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时期,南唐有位富商名叫宋如风。祖上三代经商,家境殷实,却从不欺负弱小,还经常施粥放粮接济穷人。
在那个年代,有钱人家的男子,妻妾成群不足为奇,但宋如风娶妻李氏,对其情有独钟,从未想过纳妾。
李氏十八岁临盆难产,差点丢掉性命,日后不能再生育,好的是生下一男孩,取名宋子军。
子军两岁时,被父母抱着外出逛庙会,街上卖衣服的、卖干果的、卖农具的等等,卖什么的都有,还有各类杂耍表演,总之是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李氏边走边看,发现琳琅满目的小商品,时不时驻足询价,宋如风却不感兴趣,他似乎忘记和妻子一起出来,自顾自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两人已经走散也不自知。宋如风抱着儿子,来到一处幻术表演场地,被深深吸引,他将儿子架在脖颈上,挤入人群观看。
只见那人手心有一棵向日葵苗,另一只手不停地给向日葵浇水、施肥,向日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很快就开花、结果,最后表演者将向日葵摘下分与众人。
可是子军太小,并不喜欢看,宋如风没办法,只好在旁边买一串冰糖葫芦哄儿子。
两人再次挤入人群,这时表演者开始表演“仙人藤”,正当演到高潮,表演者准备攀绳而上时,子军却要撒尿,宋如风极不情愿的带儿子撒尿。
宋如风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表演,当他放下儿子时,表演者已从通天而上的绳索,爬起很高一节,众人热情地鼓掌,宋如风也一脸兴奋拍手叫好。
就在这时,妻子李氏赶了上来,她问丈夫孩子在哪里,宋如风看都没看,指着一处拐角,“在哪里撒尿!”
李氏顺着丈夫手指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她有点焦急地说,“那里什么都没有呀!”
宋如风一听,一边扭头一边说,“怎么可能?刚才还在的。”可当他再看过去,立刻慌了神,四下张望果然没有儿子的身影。
夫妻俩急得团团转,在庙会现场整整找到天黑,人已散尽也未找到儿子。
一连好些天,宋如风夫妻携家丁、仆人等近百人,将附近几个村镇都找了个遍,仍旧一无所获。
自从儿子丢失,李氏整天哭哭啼啼,宋如风自知亏欠妻子,怕她伤心过度,一直陪伴安慰。
公婆知道儿媳妇不能生育,时常劝儿子纳妾,但不论他们如何劝说,宋如风觉得错在自己,如果纳妾更对不起妻子。
大约两年时间,李氏才慢慢从失子之痛中走出来,也不再责怪丈夫。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于是规劝丈夫,“公婆说得对,宋家不能断了后,你必须纳妾,为宋家延续香火。”
可是,无论别人如何劝说,宋如风都不接受纳妾。他说妻子生儿子时,差点丢掉性命,自己却贪图一时享乐,把儿子弄丢了,有何颜面纳妾。
事情虽然已过去两年,但宋如风从未放弃寻找儿子,只是从未当妻子面提起过,他怕一提找儿子,李氏就会伤心、难过。
李氏为此感动得泪流满面,只能暂时作罢!
时间如白驹过缝,转眼间宋如风已即将四十岁,父母已经相继离世,他们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孙子。
李氏知道,丈夫坚决不纳妾,是在赎罪,他担心纳妾生了孩子,会令自己触景生情,因此她非常感动。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自己早想开了。再不给丈夫纳妾生子,宋家真要后继无人了,她必须为公婆了却心愿。
一天,李氏外出遇到一被卖女子,她见对方生得乖巧可人,甚是可怜,于是把心一横,直接买回家,给丈夫当妾室。
宋如风见妻子回家,买了一大堆喜字,还领着一位陌生女子,甚是疑惑。他上前询问,“娘子有何喜事?快些说出与我分享。”
李氏指着女子,“她叫芳儿年芳十八,在街上被人叫卖,我见其可怜就买下了。”
“夫君你看,她长得美丽动人,出身我也问过,清清白白的,给你做妾,生孩子定是俊男靓女,不辱宋家子孙。”
宋如风刚要说什么,却被妻子阻挡。“今天你必须听我的,这既是为公婆完成遗愿,也是为宋家接续后代。”李氏强硬地说。
看来,李氏今天是铁了心为丈夫纳妾,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坚决。
宋如风想想说,“夫人息怒,我听你的还不行吗!我已经四十岁的人了,生孩子不是想生就能生的,夫人得给点时间。”
“少跟我废话,不试试怎么知道生不了,今晚你们就圆房,我不信半年后还没有动静。”
“是!是!夫人说得极是!”宋如风一边应承,一边观察女子。芳儿的确漂亮,浓眉大眼亭亭玉立,即使满脸愁容,也无法遮挡其美丽的容颜。
宋如风是个正人君子,从不做强迫别人之事,他问姑娘,“家里遇到什么困难了,怎么舍得将你卖掉?看你的表情,似乎是迫不得已,可否说出来听听?”
芳儿闻言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说:“我叫白君芳,小名芳儿。母亲卧病在床,父亲是个举人,但酗酒迷恋赌博,已经将家里输得一干二净,因为债主催债,只能将我卖出。”
“父亲试图翻本,拿着剩下的钱又去赌博,可怜母亲在家无人照顾,小女子担心母亲病情,因此才会伤心。”
“岂有此理!宋如风情急之下拍案而起,吓得芳儿赶紧跪地求饶。”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宋如风赶紧扶起芳儿,“我说的不是你,而是你父亲。看你这年纪,想必你父与我年龄相差无几,有孩子如此懂事,爱都来不及,怎么能说卖就卖?”
转身对妻子说:“芳儿姑娘被醉酒父亲强行卖掉,不是她的本意。我宋如风岂能乘人之危,做强人所难之事?”
李氏还想劝说,可是宋如风转身离去,“强扭的婚事我不同意,烦请夫人将芳儿姑娘送回家。”
芳儿再次跪下,“老爷芳儿不是不同意,只是老爷这么把我送回去,吃药还会被爹爹卖给他人。”
宋如风听后觉得有道理,转身对芳儿说:“你放心,县令是我故友,我请他派个捕快,送你回家。若你父再敢卖你,定将他治罪。”
话音落地,人已经出门直奔县衙。
一会儿功夫,宋如风带回一个捕快,他命管家备了轿子,将芳儿送回白家。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城郊白家,捕快告知自己的身份,将白父一顿训斥,并警告他如果再不戒赌,定要抓去问罪。
捕快问白父,“芳儿卖身的钱除了还债,还剩下多少?”
他吓得双腿发软,哆哆嗦嗦道,“还有纹银十两。”
“宋老爷说了,你是个举人,把读书人的圣贤都丢了,怎能做出卖女装赌博之事?他已经收芳儿姑娘为义女,日后定会来看她,你好自为之。”
白父不停求饶,对天发誓,自己以后绝不酗酒、赌博。
捕快和芳儿姑娘告别,回去复命。芳儿连连感谢,目送捕快在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回家。
她以为,捕快说宋老爷收自己为义女只是骗父亲,让他不敢卖自己,哪知才过一月有余,宋如风夫妇果真来到白家,看望自己。
两人带来很多礼物,以义父、义母之名送给芳儿,还从城里请来郎中,为芳儿母亲看病,并叮嘱芳儿好生照顾。
白父果然有所改变,捕快警告他后,再不敢踏入赌坊,加之这次宋老爷来看义女,他更加不敢造次。
此事过后,李氏又重新为丈夫物色妾室,可宋如风总以各种理由拒绝,李氏虽然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又是一年过去,这天上午,宋如风正要出门,白氏夫妇携爱女芳儿登门道谢。
经过一年的休养治疗,白母已经无碍,白父也痛改前非,做起小本生意,如今生意兴隆,一家人生活的开开心心。
三人这次前来,是要感谢恩人,若不是宋如风帮助,恐怕他们已经家破人亡。
白父、白母对宋如风夫妇说,愿意将女儿芳儿嫁给宋老爷当妾,以报答再造之恩。
李氏刚想说什么,却被宋如风拦住。他说我都能当芳儿父亲的人了,怎么能娶她做妾,再说我以收她做义女,岂有父亲娶女儿的道理,莫不是让我做伤天害理之事。
白父见宋如风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拱手感激,“承蒙宋老爷看得起,小女真是高攀了,在下感激不尽。”
“既是这样,我们两家就是亲戚,以后你我二人以兄弟相称,再不要老爷、老爷的称呼了,我比你小,兄台就称我贤弟如何?”
白父听后赶紧说道,“多谢贤弟抬爱,为兄这认知、胸襟和贤弟相比,简直天差地别,真是惭愧呀!”
“兄长莫要这么说,你我兄弟之间,各有所长,不外乎谁比谁强。”
几人一阵寒暄,在宋府吃过晚饭后,宋如风留白家三口住宿,白父却说什么都不肯再叨扰,趁着月色回了家。
大概一年后,白父突然来访,还带着一位英俊的年轻人。他对宋如风说,女儿已到适婚年龄,想将女儿许配给张武,即自己带来的年轻人。
此行的目的是,让宋如风见见张武,给干女儿的婚姻大事把把关,提些意见。
他向宋如风介绍,张武自幼无父无母,由大伯抚养成人,他勤奋好学,不到二十岁已经是举人,正在备考明年的会试。
从白父的言语中,宋如风看得出,他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自己对张武的印象也挺好,自是没有反对的理由。
宋如风如是说,“白兄真有眼光,为芳儿挑选了乘龙快婿!作为干爹我也很看好这个年轻人。”
白父非常高兴,约好三日后在自家商议婚期,代女儿谢过宋如风,携张武离开宋府。回家路上,白父告知张武,让其请大伯、大娘三日后来家里商议婚事。
宋府屋内,李氏跟宋如风在商议一件事,只听她说:“老爷,我怎么看那个张武和老爷有几分相像,尤其眼睛和鼻子。你说他自幼被大伯养大,会不会是捡的,就是我们家子军?”
“听夫人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几分相似,不过天底下恐怕没有这么巧的事吧,或许只是几分相似而已,只是我们多虑了。”宋如风微笑摇头。
“想想又不犯法,反正现在也不用担心,芳儿嫁给他后,我们日后有的是时间确认。”
三日后白家院内,白父、白母,张武一家,宋如风夫妇,三家人齐聚一堂,决定在明年开春为张武、芳儿举行婚礼。
婚事确定之后,众人落座吃饭、喝酒,白家早已备好饭菜,为两个孩子庆祝即将到来的喜事。
席间几人推杯换盏、喝酒划拳,相当喜庆。喝到尽兴时,张武将两袖撸起,露出两只白皙的胳膊。
突然,李氏大惊,指着张武的胳膊,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滚落。
宋如风抬眼看去,也是激动连连,声音颤抖道,“你……你是我儿子军?”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看向张武右胳膊肘处的胎记,一块巴掌大的,已经变得很淡的黑色胎记。
张武大伯、大娘似乎有所明白,不过两人也很吃惊,他们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碰见张武生身父母。
张武不知是何情况,将目光投向大伯、大娘,询问二人什么情况?
大伯说:“武儿,你将脖子上的长命锁拿出来,让宋老爷夫妇看看,是否认识此物。”
张武从领口掏出挂在脖颈的长命锁,卸下来递给宋如风夫妇。
宋如风看到长命锁急切地说:“没错,没错,正是此物,我们家有块一模一样的。当年我儿即将出生,我叫人打造了两把,一把带在孩子身上,一把留在家里,打算日后给二胎……”
“我的儿……你想死为娘了,这些年是我们对不起你。”李氏一边哭泣,一边向张武靠近,刚想用手摸他的脸,却被张武闪身躲开。
李氏愣在原地,看看儿子,看看丈夫,又看看张武大伯夫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等等,我这就回家,取来长命锁,让大家过目。”宋如风大声说完,人已转身去往大门口。
只听白父在后面喊道,“宋贤弟莫急,你如此来回,倒不如众人一行,去你府上查看,这样是最快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宋如风抱拳感谢!
画面一转,众人已在宋府,李氏拿出家里的长命锁,两块锁不但一模一样,而且还可以拼在一起。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怀疑,张武正是当年丢失的宋子军。宋如风夫妇非常激动,两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十八年啊,整整十八年了,李氏不知有多少日夜,梦中的场景终于实现,没想到儿子还活着,能够母子重逢,真的太难得了。
张武慢慢走近宋如风夫妇,一家人终于团聚,三人相拥而泣,这一幕令众人无不感动落泪。
一会儿,白父上前拍着宋如风的肩膀,“贤弟莫要哭泣,今日乃大喜之日,是双喜临门,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宋如风擦拭着眼泪道,“白兄所言极是,不哭、不哭,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同时扶着妻子、儿子,安慰他们不要哭了。
虽然几人眼角还有泪水,但脸上满是笑容。他们哭泣不是悲伤,而是高兴,是亲人重聚的高兴。
原来当年宋子军被父亲放下,他一人在墙角撒尿,突然发现一只老鼠,好奇之下追了过去,可是街上人潮涌动,那么小的孩子根本不认方向,只能随人流行走。
宋如风看杂耍正入迷,一时间忘记看儿子,等他要找时,还是妻子李氏叫他,才发现儿子丢了。
小子军后来被人贩子掳走,卖给了无儿无女的大伯。大伯本无意买孩子,但见孩子在人贩子手中甚是可怜,所以才将其买回,并当亲生儿子抚养。
大伯夫妇姓张,给孩子取名张武。他们知道,孩子父母一定很着急,想让张武日后寻亲,故称自己大伯。
大伯夫妇考虑到,孩子要考取功名,不想让他分心,便谎称父母早亡,计划日后等他考取功名宁再寻找生身父母。
真相大白后,宋如风夫妇非常感激张武大伯夫妇,并让孩子认二人为养父母,为了报答二人大恩,且不给其改名,日后仍叫张武。
张武和芳儿如期成婚,只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夫妻二人都有两对父母。
后来张武参加会试,一举中得进士,成为一方官员,他勤政爱民,深得百姓爱戴。
芳儿为张武生了四男一女,孩子们按顺序依次姓宋、姓张交替取名。张武年迈,告老还乡后子孙绕膝,有芳儿陪伴,两人都活到九十多岁,一起含笑而终。
【总结】宋如风年轻时,因一时疏忽丢了儿子,其妻李氏路遇被卖女芳儿,见其可怜买回家中,想为丈夫纳妾。
宋如风是位正人君子,不想乘人之危,故将芳儿认作义女,还帮其教育嗜赌如命的父亲,帮其渡过难关。
芳儿父母为报答宋如风再造之恩,在选择女婿时,充分尊重女儿义父,让其参与女婿人选。
才让宋如风夫妇得以和儿子相认,与其说宋如风夫妇运气好,不如说是他们行善积德,为自己换回好报。
假如没有李氏为夫君考虑,没有她可怜芳儿,芳儿永远也不可能踏入宋家;没有宋如风的君子之风,不愿纳芳儿为妾,并且帮其渡过难关,都不可能有后续的事件。
那样张武和宋如风夫妇或许永远无法相见,更不可能相认。
最后小手想说,人贩子太可恨,为了一己私利,让多少家庭变得支离破碎,能像宋如风夫妇这样,重新团聚的恐怕不多。
希望大家尽自己所能,帮助身边寻亲之人,让他们尽快家人团聚。对待人贩子,绝不能心慈手软,必须选择报警,这样既是帮别人,也是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