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日,皇太后王元姬去世,享年五十二岁,谥号文明皇后。
四月初三,司马炎将王元姬与司马昭合葬于崇阳陵。
将要迁殡合葬时,司马炎亲自列举王元姬的德行,命史官撰写哀文。
司马炎居丧期的制度,一概遵循古时候的礼节。
安葬完毕后,主管部门上奏说:“安魂的祭礼已经完毕,可以除去丧服了。”
司马炎下诏说:“我受到母亲一生的爱抚,却没有用几年的时间回报,从感情上不忍心。”
主管部门坚持奏请司马炎除去丧服,司马炎又下诏说:“我所担忧的是不能够一心一意地尽孝,你们不要为我过度悲伤而忧虑。前代的礼仪典制形式内容也有所不同,何必要用近代的制度加以限制,使通用的丧礼废缺呢?”
群臣仍然请求不已,司马炎只好听从,但仍如为司马昭守丧一样,头戴白冠,吃素食,坚持了三年。
后来,司马炎非常思念王元姬,于是下诏说:“外曾祖母、已故司徒王朗的夫人杨氏,是舅父家辈分高的亲属,郑氏、刘氏两位姨母,都是先后的至爱亲友。常怀念其美德,亲厚和睦的遗训,就是渭阳诗中的感叹,也远远比不上这长久的思念。封杨夫人及姨母为乡君,食邑各五百户。”
太康七年(286年),司马炎又追赠王元姬的继母夏侯氏为荥阳乡君。
七月,众多流星落向西方,如雨水倾泻而下。
九月,青、徐、兖、豫四州洪水泛滥。
傅玄免官后被启用,任命为御史中丞。看到水涝灾害严重,他又上书陈述当前应该做的五件事:
第一件事是,现在耕种的人务求多种却因干旱不能成熟,白白浪费劳力没有收成。另外从前士兵用官府的牛,官府得收成的十分之六,士兵得十分之四,用私人的牛,与官府平分,施行已久,众心安定。现在一旦减少用官府牛的分成比例,官府得十分之八,士卒得十分之二,用私牛以及没有牛的,官府得十分之七,士兵得十分之三,人人失其所得,一定都不高兴。建议还是维持原来的规定,雇佣士兵用官府的牛给他十分之四,用私人的牛与官府平分,那么天下士兵都欢欣鼓舞,爱惜粮食,就没有损农弃业的忧患了。
第二件事是,由于二千石俸禄的官吏虽然承奉致力农业的诏书,但还是不尽心尽责以获地利。从前汉代因开垦农田不务实,验证后诛杀二千石俸禄的官吏用十计算。应该重申汉代的旧典,以警戒天下郡县,都用死刑督促他们。
第三件事是,魏代以来,没有留意兴修水利,先帝统领百官,把执掌河堤的分为四部,连同本部共有五位河堤谒者,因为水利事关重大,跟农事一并兴起不是一个人所能考虑周全的。现在河堤谒者只有一个人,管理天下各地水利,无法考虑周全。河堤谒者车谊不懂水利形势,可转任别的职务,再选了解水利的人代替他。可以分为五部,使他们各自精通分掌的职事。
第四件事是,古代以一百方步为一亩,现在以二百四十方步为一亩,所差超过一倍。近代魏朝开始抽田税,不求多收田亩,但求休整劳力,所以白田收到十多斛,水田收几十斛。近来,一天天地增加田亩的赋税,而种田的士兵更厉害,劳力不能休整,甚至一亩几斛以上,有的还不够偿还成本。并不是跟从前的天地不同,横遭灾祸,其弊病正是由于务求田亩增多而不休整劳力。河堤谒者石恢很精于水利和农田,知道利弊,请求中书召见石恢,仔细寻问农业水利的得失,一定会有所补益。
第五件事是,胡夷之族是人面兽心,不与华夏相同,鲜卑族最厉害。当初邓艾只想取得一时利益,没有考虑到后患,使鲜卑族几万人散居在民间,这必然会有灾祸。秦州刺史胡烈一向对西方有恩,现在胡烈前往,各种胡人虽然已没有作乱,必将消除,但兽心难保不发,不一定能长治久安。如果以后有动乱的迹兆,胡烈的计谋能制伏他们。只是担心胡虏刚刚被征讨所困,就会向东逃到安定,向西逃到武威,表面上降服,能够骚动时还是骚动。这两郡不受胡烈控制,那么凶恶的胡人东西都有窟穴缓冲漫游,所以以后再生祸患,是没有办法禁止的。应该在高平川再设一郡,让安定西州的都尉征募乐意迁徙的百姓,大量免除徭役之数来补充,打通北行道路,渐渐充实边境。最好考虑这两郡和所置的郡都统一属于秦州,使胡烈能够统管边境事宜。
司马炎见了奏章,大加赞许,下诏说:“得到所陈奏的应办之事,谈到农事的得失和水利官员的兴废,以及安定边境抗御胡夷政事宽严的事,陈述周详完备,一应俱全,这的确是治国的根本大事,当今的迫切任务。论述都正确,深知你忠心王室,你要更广泛地思考应做之事,并把情况告诉我。”
晋泰始五年(269年),傅玄任太仆。
当时连年五谷不登,西羌胡人骚扰边境,司马炎下诏让公卿讨论应对之策。
傅玄应答皇帝所问,陈述事理恳切率直,虽没有全部施行,但时常被宽容,后转任司隶校尉。
晋咸宁四年(278年),景献皇后羊徽瑜在弘训宫驾崩,有关方面设立祭丧的位置。
按旧制,司隶校尉上朝时应在端门外面就坐,在众卿之上,独坐一席,但进入宫殿后,按本品的官秩在众卿之下,应按次序坐,与人同坐一席。
谒者认为弘训宫是在殿内,便把傅玄的位置设在卿位之下。
傅玄大怒,大声呵叱谒者。
谒者假称是尚书安排的,傅玄就在百官面前,大骂尚书,下席离开。
御史中丞庾纯上奏,称傅玄大不敬,傅玄自己上表辩解,所说事项又与事实不符,于是坐罪免官。
傅玄天性严峻急躁,遇事不能有所宽容,常常向皇帝上奏揭发罪行的文状,有时正当黄错时分,他也手捧状子,整理好上朝用的簪笔和身上的衣带,心绪不宁而无法入睡,就坐在那里等待天亮。
王公贵族由此对他畏惧屈服,尚书官署顿时提升了威严气势,台阁一时风清气正。
傅玄与尚书左丞、博陵人崔洪友好,崔洪也是清廉严历正直的人,喜好当面斥责别人的过失,但在背后却不议论别人,人们因此而尊重他。
不久,傅玄在家中去世,享年六十二岁,谥号刚。
傅玄年少时在河内避难,专心读书,其后虽然显达富贵,但著述没有荒废。
他撰述著作《傅子》,评论治国的三教九流以及三史旧事,评断得失,各为条例,分为内、外、中三篇,共有四部、六录,合共一百四十首,几十万字,连同文集一百余卷流行于世。
傅玄当初写成内篇时,叫儿子傅咸交给司空王沈看。
王沈看后,给傅玄写信说:“看到你所著的书,言辞宏富道理齐备,筹划治理国家大事,重视儒家教化道义,足以堵塞杨朱、墨翟学说的放浪形迹,可以跟往古的荀况、孟轲相比并。每次开卷,没有不感慨叹息的。'不见贾谊,自己认为超过他,现在才知道比不上’。真是这样啊!”
后来,傅玄被追封为清泉侯,儿子傅咸继承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