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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字成语

剡县求道人起义相关史料研究

2023-05-06 21:54:03

一、仇道人本名求日新

《嵊县志(修订本)》记载:“仇道人(?~1121),原名裘日新,剡县人。宋宣和二年(1120)秋,仇率剡县农民及明教(即摩尼教)徒,响应方腊起。次年二月,攻克剡城,杀知县宋旅,烧官府,逐富室,焚田契,开仓济贫,民众群起拥戴,军队伍迅速发展壮大。仇乘胜进击,相继克新昌、上虞等县。三月,攻占东阳,起用方腊'永乐’年号。台州、婺州、越州等地农民四起响应。五月间,宋军攻复剡县,仇阵亡。”

“仇人”的称谓见于宋人方勺所撰《青溪寇轨》一书,其记载:“而越州剡县魔贼仇人、台州仙居人吕师囊、方岩山贼陈十四公等起兵,掠温台诸县。四年三月,讨平之。是役也,用兵十五万,斩贼百余万。自出师至凯旋,凡四百五十日,收杭、睦、歙、处、衢、婺六州与五十二县,所杀平民不下二百万。”《青溪寇轨》记录了这位响应方腊起义的剡县“仇道人”,并无其确切的姓名来源。但从“魔贼”等称呼来看,其应为剡地起义的摩尼教将领。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十六)谓:“两浙州县有吃菜事魔之俗……每乡或村有一二桀黠之徒,谓之魔头。”

检阅南宋李植所撰《皇宋十朝纲要》(卷十八)载:“(辛丑宣和三年)二月庚寅,贼帅仇道人陷剡及新昌县,知剡县宋旅战死。三月庚子,贼攻越州,知州刘韐击走之。五月己巳,郭仲荀复嵊县、新昌县。庚戌,姚平仲破求日新洞,杀日新,焚其巢穴。”明确了仇道人即“求日新”。《剡西秦氏宗谱》亦记载:“讳兆,字天瑞,唐之公绪九世孙。由剡之秦高楼任临漳县知县,后改绍兴密推。缘梁求道等贼党蜂起,遂家会稽凤林乡。”可知为求道人,非作“裘道人”。《晋溪姚氏宗谱》亦称“求道”。而《民国新昌县志》(卷七·大事纪)作“裘道人”;《嵊县志(修订本)》(第二十四编人物·第一章人物传略)记“裘日新”,二者皆误。剡县历史上,唐末曾爆发过裘甫起义,官方史籍称其“仇甫”,是刻意贬低之蔑称。所谓“仇道人”,概相类似,含“仇寇”之义。

二、求道人乃玉清洞主属将

剡县晋溪姚氏参与了对新嵊义军的平乱,主要组织者为姚仲兼。《晋溪姚氏宗谱》(卷四·总系图)记载:“仲兼,字子得。宋宣和三年方腊作乱,新昌玉清洞主使其将求道、潘老等据地以应腊。时公六十七矣,率乡兵剿除之。尚书张邦彦奏其功,封武翼大夫。”

《晋溪姚氏宗谱》(卷十五·艺文)存绍兴六年正月刘子羽所撰《宋徽猷阁待制赠太师姚公(舜明)行状》,有言:“先闻新昌县前梁洞主使贼党潘老发兵据新昌,侵天台;求道据北庄,欲掠奉化。遥以应腊。思惟叔祖仲兼能破之,遣檄请即起乡兵,竭力捍御。单骑入贼洞,斩贼首,出营方知,追至前王溪,伏兵接起,遂诛贼党,血流赭沙石,因名地曰刺鸡砩。余盗五十余人,正昼突入新昌县,官吏奔走,惟董公健一人以乡兵御之。公健以数百仓卒之人,党贼数千众,度事势不格,语众曰:'大丈夫当以义死,不可苟生,岂忍死于贼手以受辱!’遂自杀。既而闻公(仲兼)破贼,人心响应,潘老、求道等皆望风来降,剡东新昌由是悉平定,不烦王师,全活不可万计,公一门叔姪之功也。”

从《晋溪姚氏宗谱》记载可以看出,新昌前梁(今嵊州前良)有梁洞主(亦称玉清洞主)响应方腊起义,指使潘老占新昌县城,求道人攻据北庄(今嵊州北漳)。玉清洞主实为新嵊地区义军首脑,求道人乃其属将。

三、姚平仲、祝汝秩、张柬破“求日新洞”

“洞”,巢穴之义,旧志代指起义军所处山寨大本营。据《皇宋十朝纲要》(卷十八)记载“(辛丑宣和三年)五月庚戌,姚平仲破求日新洞,杀日新,焚其巢穴。”按此,破“求日新洞”并杀求日新的乃姚平仲所部。

然检《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第七百二十二卷·忠烈部名臣列传)记载:“按《处州府志》:汝秩,字君礼,丽水人。宣和中,方腊起睦州,寇诸郡。汝秩诣阙上书,乞为讨贼先锋,补承信郎,即领兵解郭太尉围,破仇道人洞。至台州,复捕腊余党,竟为贼所害。”核明成化《处州府志》(卷三·人物·忠烈)确有此人简传。又查道光《丽水志稿》,丽水县有“忠义孝悌祠”,在明伦堂东偏。清雍正年间奉文建祠,祀忠臣、文士、孝子等,祝汝秩在忠臣之列。据地方志记载,丽水人祝汝秩参与了对求日新的镇压行动。概其为姚平仲部先锋,并攻破仇道人洞。鉴于姚平仲为都统制,故《皇宋十朝纲要》可能将破求日新洞之功记在了姚氏名下。

此外,据《民国嵊县志》(卷十六·人物志·义行)记载:“张柬,字大道,清化乡人,俣之父也。有胆略,好奇计。宣和二年,青溪民方腊作乱,连陷睦、歙、杭、婺等州县,不轨多遥应之。嵊令莆田宋廷实死于盗,盗遂横。三年二月,柬与长子志夫闲行赴越献策,会睦寇谋渡江犯越,官吏多遁去,知州事、徽猷阁待制崇安刘韐饬战守备,得柬甚喜,委任之。破睦寇后,会州兵至县,平桃源求道人贼洞。又自部乡兵攻俞四贼寨,破之。复合州兵剿钱朱明等于鹿苑,嵊盗尽平。上功赠奉义郎,柬不受赏。初,柬在越,贼党王审四劫其室,妻死之,少子志德亦遇害,惟母得免。柬继室求生倬及俣。”按此,可知求道人盖为桃源乡人,清化乡张柬曾参与破求道人洞。宣和三年五月,求日新被杀,俞四、钱朱明等陆续被剿,剡县响应方腊的求道人起义逐步走向失败。

《延祐四明志》(卷十五·祠祀考·灵应庙)有言:“宣和三年六月,太守李公友闻奏睦寇窃发,及剡魔巢洞距州近,藉神休不能侵。诏加赐额灵应。”可证宣和三年六月,剡县仍有义军活动。又据清倪涛《六艺之一录》(卷一百五十六·法帖论述二十六·桑世昌兰亭考·传刻)记载:“会稽一本。辛道宗跋云:宣和庚子冬,被命平两浙贼。明年夏,剡溪扫残孽,还访兰亭遗蹟于天章寺。是时兵烬初绝,尽为荆棘瓦砾之场,王谢风流,唯山川在尔。徘徊四顾,为之叹息。”辛道宗,乃辛叔献第四子,辛兴宗之弟。辛道宗藏唐人兰亭序临本,自跋云“明年夏,剡溪扫残孽”可知其作为会稽武臣曾参与剡县平乱,直到宣和三年夏六月,剡县响应方腊的起义才告平息。

四、改剡为嵊者“刘述古”即刘韐

宣和三年剡县求道人起义失败后,于七月间,即改剡县名嵊县,仍属越州。《剡录》载:“宋宣和三年,方腊平,改剡县为嵊县,知越州刘述古言剡有兵火象,欲以嵊名县,诏从之。”按此记载,改剡县为嵊县之人,称“刘述古”。然而宣和间越州知州并无刘述古其人。

《嘉泰会稽志》(卷二·太守)载:“刘韐。宣和二年二月,以太中大夫充徽猷阁待制知,四年五月,召赴阙。”又据《刘韐墓志铭》:“(宣和)二年,睦州青溪民方腊聚众为盗,官军掩捕不胜,势遂张,陷睦、杭二郡。杭、越阻一水,越大震,官吏悉遁去。或具舟请公行,公曰:'吾为郡守,将与城存亡。’不为动。民闻公语,稍还。公下令曰:'富者出财,壮者出力。’民欢奋无敢后,遂葺壘练兵为战守备。明年二月,贼陷衢、婺,八日至城夏,公麾众出战,贼大溃,横尸蔽路,自是不敢近公境。温、台、明以越为屏蔽,亦赖以全。诏拜述古殿直学士,转正奉大夫。”可知宣和初守越州的乃知州刘韐,其抵御方腊军建功而诏拜述古殿直学士。述古殿学士,宋枢密直学士曾用名,政和四年改。《宋史··徽宗纪》:“(政和四年)八月乙巳,改端明殿学士为延康殿学士,枢密直学士为述古殿直学士。”《剡录》所载“刘述古”以官为名,述古即“述古殿学士”之简称,“刘述古”即刘韐。《民国嵊县志》已称“越帅刘韐”,未有详注,故考之备案。

此外,由谁奏请改县名一事上,《民国嵊县志》尚有注:“或云宣抚使童贯乞改”。民国志所注参考的是《嘉泰会稽志》(卷十二·八县·望嵊县·剡镇)之记载,(剡镇)条目注云:“〔钱氏僭称杭为西都,越为东都,号两都。据此,则钱氏尝改剡为赡矣。疑因古语有两火一刀之说,恶其不祥,改为丰赡之赡,理或然也。宣和中,方寇初平,宣抚司亦乞改剡为嵊,其意殆亦出于此。宣抚司者,乃童贯也,其意卑陋,与钱氏略同。方其擅权,所请无不从,固不独此也。〕”

实际上,按2006年嵊州发掘出土《唐故高府君(文漱)墓志铭并序》记载,唐咸通二年剡县已改赡县,时在裘甫起义镇压后不久,与五代吴越国钱镠无涉。《嘉泰会稽志》此注并不完全可靠。

《宋会要辑稿》(兵一八·军赏)载:“(宣和三年)九月二十九日,江浙淮南等路宣抚使童贯奏:'近据刘韐申:自睦寇猖獗,杭州失守,越州止隔一水。有本州贡士钱则忠、学生林知言陈状,乞部辖巡防,召募到一千六百人,自部领分头守御巡防,使居民安堵,显见逐人用心有劳効。钱则忠拟补承信郎,差充新昌县尉兼主簿,林知言拟补承信郎,差充嵊县尉。’诏依所奏施行。”此例可见,当时童贯为江浙淮南等路宣抚使,刘韐所申皆须通过童贯上奏朝廷。刘韐乞改剡为嵊,亦可能如是操作。《嘉泰会稽志》所注所谓宣抚司童贯乞改,恐未必准确,姑为一说。

据《剡录》(卷一·城境图·寨),越州知州刘韐还曾奏请在嵊之西南长乐乡置长乐寨用于防御,亦在宣和三年,与乞改县名同时。此外,钱则忠、林知言二人,《新昌县志》《嵊县志》失载,可补职官志阙遗。

五、宣和三年剡令张诚发修城

东汉末剡长贺齐始移县治于今址(即今嵊州城关),即筑有城墙。宋宣和二年剡地求道人等应方腊起事,攻破城池。次年起义平息后,县城才告收复。

《剡录》(卷一·城境图·城)载:“括苍管晋《修城记》曰:会稽县八,剡为清胜。承平日久,横目习治。庚子之冬,睦寇狂勃,剡寇应之。县有城垒,圯弗克守,为贼巢穴。明年春,帅刘公述古统制一道,扫清贼党,谓令张诚发庀(四库本'庀’作'卒’)徒虔事,课工督程,出缗粟以僦夫,擘地段以就役。甫阅旬朝,完壁高堞,城之环亘十有二里。未几,寇率其徒拥梯壁下,仰视完壮,失气夺色。将兵出锐掩之,俘馘。自是窜伏,孽不炽焉。侯智宏远,知所先后,借不急此,孰与民保?时绩维茂,磨石无愧。宣和三年作。”

这篇修城碑记惟见于《剡录》,作者为括苍管晋,其人史籍无考。按记所言,宣和三年春越守刘韐进剿剡地义军,督导剡令张诚发缮城固守。城墙修葺加固后,义军来攻而退。张诚发之名,见于此修城记,却不载于《宋令题名》,《剡录》未免缺失,后期嵊县志职官志作了增补。

《嵊县志(修订本)》(第八编城乡建设·第一章县城建设·第一节市政公用设施):“(城墙)东汉末剡长贺齐始移县治于今址(即今城关镇)即筑有城墙。因临溪而筑,常遭水毁。明初城废,嘉靖三十四年(1555),知县吴三畏为防倭寇,按旧址筑城。高2丈多,宽1丈余,长1300余丈,辟东西南北4门,名拱明、来白、应台、望越。万历十二年(1584)又辟化龙门。清时,城墙多次修建。”此节缺宋宣和三年修城之记录,尚不完备。

六、宣和间石久可未摄剡县

《成化新昌县志》(卷十五·义士)载:“石悦可,自幼颖悟,以英杰自许。尝论人物,独推诸葛孔明,他人不许也。宣和辛丑,方腊寇县,悦可率乡兵平贼。以功逊其兄。久可摄剡县,阶承信郎;悦可摄新昌,阶通直郎。”按《成化新昌县志》记载,石久可宣和辛丑摄剡县令。清康熙朝所修《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氏族典)引载此说。

而《万历新昌县志》(卷十一·乡贤)载:“石悦可,自幼颖悟,以英杰自许。尝论人物,独推诸葛孔明。宣和辛丑,方腊寇县,悦可率乡兵平贼,以功授修武郎,以让其兄久可。”并无成化志所称久可摄剡县、悦可摄新昌之履历。《光绪新昌县志稿》与万历志同。

阅《南明石氏宗谱》(卷二·世传):“久可,字元美,景彝公长子。宋宣和五年,会集乡兵,护县御寇,人民安堵,贼以剿绝。朝廷褒功推赏,授承信郎,仕至修职郎。悦可,字叔义,景彝公次子,以御寇有功,授宣信郎,仕至保义郎。以子斗文编修官,升赠朝奉宣义郎。”石氏谱世传之“宣和五年”误,未言久可曾摄剡县。检核《剡录》及历代嵊县志职官志亦无石久可任剡令的记载。

南宋孙应时《烛湖集》有《编修石公(斗文)行状》曰:“公讳斗文,字天民,越之新昌人。曾大父伦,大父彝,皆不仕。父帨可,当青溪寇作,旁州群盗并起,以勇战捍乡邑有功,补保义郎。任宣州巡辖铺,卒官。后,公用恩赠父宣义郎。”此行状,斗文祖父作“彝”,宗谱作“景彝”;行状中父作“帨可”,宗谱、新昌县志作“悦可”。二者略有差异。同样也没有石悦可摄新昌之说。可见《成化新昌县志》记载有误,后期新昌县志对此作了修正。宣和三年剡令为张诚发,见于管晋《修城记》。

另,成化、万历、民国《新昌县志》及《南明石氏宗谱》等尚称晦菴先生朱熹为石悦可作墓铭,而石氏谱世传有石悦可生卒年:“生元祐丙寅(1086)四月十日,卒于绍兴庚申(1140)十月二十五日,享年五十五。”而朱熹生于1130年,按石氏谱所载石悦可卒于1140年的话,此时朱熹年仅十余岁,不可能为石悦可作墓铭。故新昌志、石氏谱所称朱熹作墓铭当系攀附,实不可信。

七、剡县惠安寺毁于方腊起义

《剡录》(卷八·物外记·僧庐)载:“惠安寺,在剡山之阳,旧曰般若台寺,又曰法华台寺。〔晋义熙二年,南天竺国有高僧二人,入金华,师道深弟子竺法深,授阿毗谭论一百二十卷,甫一宿而诵通。道深遂讃法友释迦重兴,今光授记,遂往剡东岇山,复于剡山立般若台寺。会昌废,咸通八年重建,改法华台寺。天祐四年,吴越武肃改兴邑寺,大中祥符元年改今额。《十道志》曰:西台寺,今法台寺是也,陈惠度所立。〕”《剡录》记载惠安寺于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改今额,其后废寺之事未录。

考《古剡刘氏宗谱》所存《重修惠安寺碑记》记载:“(鹿胎)山之阳,旧有法华台寺,宋大中祥符间改名惠安寺。遭睦寇兵燹之劫,埋丛棘中不复可识。”谱中尚有《惠安寺历修记略》言:“剡城鹿胎山有惠安寺者,自宋经睦寇蹂躏后,各久成废址。”当时位于鹿胎山麓的惠安寺,在战事中被焚烧殆尽,只余废墟。附近的县学孔庙也在此时被毁。可知剡地起义军希望通过打击儒学、神权来反抗封建统治,动摇封建统治的思想基础。

此外,《古剡刘氏宗谱》有南宋咸淳八年(1272)绍兴府嵊县令婺源李兴宗撰勒《鹿胎山惠安寺碑记》曰:“……寺之兴废者,盖已数四矣,则以无恒产故。绍定己丑,里人有刘君伯勤者,好静喜施,拓基舍建。其嗣君道明复割沃壤二百亩奇葺寺膳僧费,于是兹寺得永无颓圮之虞。”可知嵊县城西集贤坊刘氏始迁祖伯勤公,曾于南宋绍定己丑年(1229)重建惠安寺。

《剡录》《民国嵊县志》《嵊县志(修订本)》均未有惠安寺毁于方腊之乱、南宋绍定间刘氏族人修寺的记载,故《古剡刘氏宗谱》所记,可增补惠安寺兴废之历史。

八、长乐寨不在白峰岭

明末清初顾炎武撰《天下郡国利病书》(第二千七百九十七册·绍兴府志军制)称:“白峰岭西南去县城八十里,唐宋有长乐寨,元有廵简司。”长乐寨,宋代宣和三年始置,唐代未有,故《天下郡国利病书》记误。

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九十二·浙江四)载:“长乐寨,在白峰岭。宋宣和三年置。元设巡司。《志》云:寨在县西南六十里。”同书(卷九十三·浙江五)载:“乌竹岭寨,在乌竹岭上。嘉靖三十七年置,其北接鹭鹚岭,达诸暨县界之乌岩,其南接嵩岭诸山,实为要隘。又县东北有白峰岭寨,在白峰岭上,一名长乐寨,亦嘉靖中置。”顾氏记载前后矛盾,一说长乐寨在白峰岭,宋宣和三年置;又说白峰岭寨又名长乐寨,明代嘉靖中置。

清人万斯同所撰《明史》(卷八十二·志五十六·地理四)载:“东阳〔唐置县,有永宁巡检司。东北有东午山,其相峙者曰西白山,与嵊县太白山相接。东南有大盆山,与天台县相接,东阳江出焉。又有马騣岭。南有南午岭。北有东阳江,亦曰东溪。西南有画溪、下流入于东溪。东北有乌竹岭寨,嘉靖中置。又有白峰岭,亦曰长乐寨,与嵊县接界。又有夹溪寨,在县东。〕”

以上几种说法,皆称长乐寨在白峰岭。而南宋高似孙所《剡录》(卷一·城境图·寨)载:“长乐寨,在县西南五十里。宣和三年知越州刘述古奏置。”(卷四·军营·土军)又载:“长乐寨,属嵊县。额二百人。”高氏《剡录》明确记载长乐寨属于嵊县,在县西南五十里。非他书所载六十里或八十里。

考《万历金华府志》(卷之二·附寨):“白峰岭寨〔在东阳县东七十里。石栈萦纡,东通嵊县。嘉靖三十五年筑以防倭。〕”可知白峰岭寨,是明代嘉靖间为防御倭寇而筑,非宋时所设。

民国己未重修《剡西长乐钱氏宗谱》(卷三十二·古迹)载:“寨岭,去石梯不远。石梯在西溪西,寨岭在西溪东,相隔一水间。俗传古曾于此设寨,有上寨岭、下寨岭。”今嵊州长乐镇尚存“寨岭头”之地名,传为置寨之处。距嵊城恰好五十里,与《剡录》记载里程一致。而白峰岭在县西南九十里太平乡,近东阳界。二者相去四十里,不在一处。《民国嵊县志》编纂者对此曾作考辩并注:“长乐寨,在长乐乡。按长乐寨据《剡录》周志、夏志、张志俱在四十都长乐乡,至今称上下寨岭。乾隆李志、道光李志作白峰岭者误。今校正。”

综上所述,宋宣和三年越州知州刘韐置长乐寨,在嵊县西南五十里之长乐乡,而非白峰岭。

九、方腊就降于“剡溪洞”置疑

关于方腊如何被擒,史料记载不一。主要有以下几种说法:

①被俘于韩世忠说

《韩忠武王世忠中兴佐命定国元勋之碑》,详细记载了方腊被俘的情况:“(韩忠武)王潜行溪谷间,问野妇,得其洞口。即挺身位戈而前,棒棘岭崎,越险数里,捣其巢穴,缚伪八大王,格杀数人,腊遂就擒,并俘以出。辛兴宗后至,领兵截洞口,掠王俘以为己功,故(韩忠武)王不受上赏。别帅杨维忠还阙,少伸其事,但超转承节郎。”《青溪寇轨》所附《容斋逸史》的记载,与碑文可相印证。后来《宋史・韩世忠传》、《宋史纪事本末·方腊之乱》等都采取了这种说法。

②辛兴宗收方腊说

1988年3月淳安县潭头乡(文昌镇)王家村出土一南宋有关方腊起义的刻石,为天然不规则椭圆鹅卵石。四面皆阴刻楷书铭文11行,全文为:“庚子十月初九日,睦州青溪县万年乡方十三作逆,名腊,妻姓邵。至十二月出洞,初五烧人家屋,打到杭州,便打秀州,城不开。丑年三月,天兵捉焉。四月七日,辛太尉入洞,收下入京,改为严州淳安县。丰源院僧用琴记。”此石刻,记载了辛兴宗收方腊。按韩世忠碑记所言,辛兴宗有掠功之嫌。

③就擒于折可存、刘光世等人说

《折可存墓志铭》说:折可存“遂兼率三将兵,奋然先登,士皆用命。腊贼就擒,迁武节大夫。”按照文意,或可理解为“方腊就擒以后,折可存迁武节大夫”。另据《宋史・杨震传》知折可存是在浙东一带,镇压吕师囊等部农民军,没有参加围剿帮源洞的战斗,因此说方腊就擒于折可存的说法并不可靠。宣和三年四月间刘光世攻衢州、姚平仲收复浦江,在时间上也无参战帮源的可能。另据《严州府志》等的记载,平方腊的还有王马、余木杓、佘宗德等地主武装,但这些人没有攻坚执锐的能力,故缺有力论据而不经传。

再来看南宋曾敏行所撰的《独醒杂志》,其(卷七)载:“方腊家有漆林之饶,时苏杭置造作局,岁下州县征漆千万斤,官吏科率无艺,腊又为里胥,县令不许其雇募。腊数被困辱,因不胜其愤,聚众作乱。先诱杀县令,兵吏无与抗者,遂陷睦州。江浙亡命相率从之,众至数十万。是时,天下晏安久,州县士卒皆不习于兵,望风奔溃,腊声势益张。复陷婺、歙等州,乃入钱唐,观灯饮犒连日,因遣人发掘蔡氏父祖坟墓,露其骸骨,加以唾骂。王师既至,相拒累月,不能少挫其锋。后腊以食少人众,势稍窘促,遂独从千馀人入剡溪洞,死拒不出,童贯不能谁何。乃命部将伪为朝廷招降者,诱之以官。既出,则絷之,父子皆槛送京师,戮死于市,余党遂平。”按此说,方腊在剡溪洞被诱降后就擒,事在剡县。然检《嘉泰会稽志》《剡录》等地方志,均无此事记载。刘韐时为越州知州,不可能不知,而其墓志铭也未提及。故《独醒杂志》所载方腊被诱降于剡溪洞,或传闻致误。上几说,以韩世忠在帮源洞擒方腊似较为可信。

十、剡地“神兵助剿”遗闻管窥

《晋溪姚氏宗谱》(卷十五·艺文)有明正德十一年谢迁撰文《重修白鹤庙记》:“剡东有庙曰白鹤,宋武翼大夫、睦州团练副使姚公仲兼建也。始,神以灵验播闻,水旱疾疠,祷辄获嘉应。宣和庚子冬,睦寇方腊作,公姪孙婺州倅舜明致书请公募忠义士以讨贼党。时玉清洞贼据新昌以应腊,公危之,祷庙下,习吉夜复梦神若指示方略者,乃倡义勤王,歃血布盟,告以顺逆及神灵贶。众素重公德望,皆奋勇争前,不期而会者几万人,屯于里南溪浒。公单骑入贼洞,斩首而返。贼党方知,追杀将近,俄闻空中鹤唳,贼仰首一顾,飞沙瞑目。我兵接战,因尽诛之,血流赭沙石,名其地曰刺鸡砩,遗迹不磨也。两浙经略使陈亨伯覆功以闻,徽宗降札封神白鹤灵康大帝,授公前职,建庙里中。虽兵火肆暴,神棲莫犯,迄今四百年。……”

又《剡邑永富黄氏宗谱》(卷一)有宋乾道九年黄伦所撰《黄氏重修显应庙后记》:“(宣和辛丑)……一日,有望四山旗帜车盖,隐隐如去云端间,咸疑神游,而庙不存矣。视之,果煨烬。后不几时,复见如前日之异,若反斾而来,继踵贼徒,如睡魔叫于巢窟曰:天兵至矣!遂相蹂乱,矛盾莫支,竟歼榘魁。崇仁、永富二乡,不劳大兵,贼已扑灭,胁从胥靡,顿免汤衊之苦。人谓庙之毁废,咸归于数,贼自残戮,实神得请于天而讨之。由自远近,日益信嚮。……乃以绍兴十一年辛酉岁,上灵绩于朝,锡额显应。垂三十五年,乡井晏然,虽遇凶荒,民不至损。”乾道间,神封灵祐侯。

宋徽宗重神降、迷道法,大造宫观、神像,想借此来巩固赵宋的统治。政和三年,徽宗“以天神降,诏告在位”;又亲作《天真降临示现记》,广为宣传。政和七年十二月,徽宗又说有天神降于坤宁殿,令刻石纪之。在其影响下,朝士靡然趋之。地方上戡乱不力时,所谓“神兵助剿”的传闻便开始出现,一来迎合皇帝,二来迷惑百姓。上述剡地事例可见一斑。明末清初士人丁耀亢所著《天史》论曰:“徽宗自称道君,以鬼神自诬,是欺天也。欺天者,亦以天欺之。六甲神兵之巧由来也,作法自毙,岂一端乎?”宋徽宗的这种作法事与愿违,非但没有巩固自己的统治,反而由于肆意妄为,弄得国弱民贫,方腊、求道人等起义加速了北宋的灭亡。

*全文分上、下两篇刊发于《人文嵊州》2021年第4期、202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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