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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热点世界杯,感觉这次人们的热情高过了2018年的俄罗斯世界杯。
当然,我说的是外国。
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疫情后的释放。虽然各国都受货币超发和俄乌战争的影响,通胀得都比较严重,但并没有影响民众的消费热情,所以美联储一直在加息。
2020年的时候有一种说法,说是疫情过后会有一波抱负性消费。现在看,从2022年下半年开始欧美确实出现了这样的现象,而这次世界杯又刚好在这个时间点上,点燃了人们的热情。
世界杯小组赛第一轮踢完了,出了两大冷门。一是沙特战胜了阿根廷,二是日本战胜了德国。
足球是亚洲的短板,中国人感觉里的亚洲也不包括中亚地区,主要指东北亚和东南亚。而亚洲的两个强队恰恰出在了东北亚——日本和韩国,昨天韩国战平乌拉圭也是不容易的。
从分组看日本和韩国都比较吃亏,日本这组有德国和西班牙,韩国这组有葡萄牙和乌拉圭。日本战胜德国为小组出现开了一个好头,韩国打平乌拉圭也不错。
这十年日韩足球的进步真大,特别是日本队,踢球的那个感觉已经看不出来是亚洲队了。日本足球稳步发展几十年了,从小学、中学的联赛开始,日本队的球员平时也多在欧洲参加比赛。日本足球是有长远目标的:2030年跻身世界杯八强,2050年在日本举行的世界杯上夺冠。
今年看球的中国球迷也都很喜欢日本队,日本队首场的表现也让他们兴奋。
足球的道统在欧洲,我也很喜欢北美队,但在各各方面,特别是系统性的发展上,欧洲还是足球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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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足球?用英国著名作家德斯蒙德·莫里斯的问法:为什么是足球?
比如说,英国曼联在全球有三亿多球迷,这个数字是英国人口的七倍多,一个足球俱乐部,一个球队,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魔力,谁都知道魔力来自足球比赛。
德斯蒙德·莫里斯写过一本非常有名的书叫《祼猿》,说人是去了毛的猴儿,比猿猴没多大进步。《祼猿》之后他又写了另外两本书,一本叫《亲密行为》,说人从胎儿到墓地的所有亲密关系都是母婴关系,另一本叫《人类动物园》,他讲现代都市是囚禁人类的动物园。这三本书合称祼猿三步曲。
莫里斯这些观察人类的视角让世界惊叹,当然《祼猿》出版后也受到了许多的人的指责,毕竟他把全人类都骂了。那么,莫里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观察角度呢?
这个说进来非常有意思,莫里斯不但是作家、科普作家,他是一名动物学家,也是人类行为学家。他曾经在伦敦动物园的哺乳动物馆当过8年的馆长,这使得他很擅长用动物的行为模型来观察人类。后来,他又在伦敦的一家足球俱乐部当了7年的技术总监,这让他很擅长通过足球来探查最根本的人性。所以他写了一本探讨足球与人性的书就叫《为什么是足球?》。
莫里斯用人类学视角回答了一个困扰我们很多年的问题:世界上那么多种运动,为什么偏偏是足球让人如此着迷?全世界人为它着迷,为它疯狂。
莫里斯认为,人类已经经历了上百万年的部落生活,部落性已经根植在我们的基因里,唤醒它需要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就是足球。因为足球是最接近狩猎的运动,它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我们基因里的部落性。而部落性最主要的几个特点,忠诚、求胜、图腾崇拜,在人们的行为里交叉演绎,构成了一幅人类为足球痴迷的图景。
足球在中国兴起是改革开放后的事,原来中国人都认为足球太野蛮,不文明。这对于我们这个古老文明国度的人来说,是非常正常的一种感受,很多老年人就不解,踢球就踢球吧,干嘛要踢人呢?
书里莫里斯说,这是原始的部落属性带来的。人类生活在部落时代的时间要比生活在非部落时代的时间长得多得多,这种原始属性写在了基因里,这种属性的本质就是野蛮的发泄,人类为了发泄这种属性发明了体育比赛。我们知道现代体育是从罗马斗兽场发展演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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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斯解释,人为什么喜欢踢球呢?
他说这是部落时代留下的狩猎情结。狩猎是部落生活的主要内容,狩猎不光是人类生存的手段,也是成了人类身体和心智的塑形器:人类为了生存而发明了狩猎,狩猎又反过头来塑造了人类。
首先,狩猎塑造了人类的身体。为了跑得更快,我们不得不依靠后肢站立;为了跑得更远,我们必须善于呼吸,因此人类的胸脯变得更大、更厚实;为了精确瞄准,我们进化出了强壮的手臂以及能投掷武器的双手,这就为人类后来使用工具奠定了基础。
其次,狩猎塑造了人类的社会结构。上面这些生理变化在男性身上更加显著,所以男性成了猎手,而部落中的女性则承担着哺育后代的母性职责,这就意味着两性之间必须要分工。
而足球比赛比任何运动更像是一场狩猎,在球场上,每个球员既是猎人,也是猎物,他们要想办法击败对手,也要防止自己被对手击败,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始终伴随着被对手冲撞、受伤的风险。其次,足球和狩猎一样,需要队员之间的协作。即使技术再精湛的球员,也不可能独自完成比赛,球员之间必须绝对信赖,每个人都勇往直前,把后背交给队友,就像在野外狩猎一样。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看足球呢?
因为它足球激活了我们内心的部落本能,并且用部落的方式把人们牢牢地连接在一起,让我们回到了更简单的部落时代。
站在现代国家的角度看,部落是一个很落后、原始,甚至有点野蛮的组织形态,除了少数与世隔绝的地方,世界上的大多数部落都已经消失了。
根据莫里斯的观察,部落这种组织形态虽然濒临消失,但作为陪伴了人类几十万年的一种生存方式,部落性的基因却一直存在,甚至可能以另外一种形式复活。足球,就是人类部落性的一种体现。
按照社会学的定义,部落一般是指原始社会里由血缘相近的人组成的群体,每个部落都有各自的领地、方言和习俗。这三点也在足球的部落属性里有同样的存在,一个球队就是一个小部落。
第一个特征是,有限的忠诚范围,并且高度忠诚。
在现代社会里,人们普遍崇尚共同体意识,强调世界是一个整体,但在部落文化里,人们只忠于自己的部落,并且誓死追随,部落走到哪儿,人们就跟着迁徙到哪儿。
这一点和现代足球非常像。在足球领域,球迷只忠于自己的俱乐部。每到世界杯等大赛期间,都会有一批忠实的球迷为了看比赛而辞掉工作,球队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这些球迷有着严密的组织,特定的服装和口号,并且有着异常强烈的情感表达:当自己的球队获胜,他们会像球员一样开香槟庆祝;当球队失利,他们会痛哭流涕,甚至烧毁球衣。
球迷们对所支持球队的身份认同,有时甚至超过对城市公民的身份认同。比如,同一个城市的两支球队往往针锋相对。
忠诚范围有限,但一定忠诚到底,这是足球和部落的第一个共同特征。
第二个特征是,高度的排他性,以及对胜利的极度渴望。
在远古时代,部落之间的冲突要远远多于合作,因为过去的生存物资非常有限,抢夺生存物资关系到生死存亡,谁都不可能同情另一方,必须血拼到底。
拼尽最后一把气力,争取战胜对手,这几乎是所有竞技体育的原始主张,在足球领域,对胜利的渴望被放大到极致,甚至有点凌驾于规则和道德之上,我们可以通过人们看待球星的态度来验证这一点。
比如说,马拉多纳的手球犯规,被美化为“上帝之手”,各大球星的毛病也都被球迷接受,因为他能带来胜利。这就和中国古代的英雄也都有很多毛病一样。但在现代社会,在大的共同体利益下,个人的毛病并不会被社会认可。
第三个部落特征是,它有着一套独立的文化符号。
各个球队都有自己的队歌、口号、标志,以及胜利后的庆祝方式,就和古代的部落一样,有着自己的一整套仪式。
这就是莫里斯《为什么是足球?》这本书讲的主要两个问题,和大家简单介绍一下。
体育是一种文化现象,不同的视角有不同的看法,所以谈不上谁说的对,这不是个对错问题,是对世界多样性的认识问题。有人这么看,有人那么看;有人看自己是神,有人看自己是兽。
能看出自己是兽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