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泉

第393期

当文学作品中触及历史人物或事件，我一直建议，没必要在吃肥肠的时候还惦记着它的历“屎”，因此我可以接受甚至欣赏姚雪垠小说《李自成》对李自成的美化虚构，但《姑妄言》对李自成的黄暴虚构除外，太上头了。

结合着小说《李自成》及正史，聊聊《姑妄言》李自成的十二个“殿堂级”的不堪入目。

一、李自成的前世竟然是朱棣

在中国古典小说中，最不稀奇的故事套路就是轮回报应。

但论其刁钻凶狠，《姑妄言》无出其右。

表面看来，为了报应朱棣篡位及过程中的残暴杀戮，《姑妄言》中的“王”将朱棣的转世指定为李自成，目的就是让他残灭自己的子孙，破坏自家的天下。

实质上，这样的安排基于鲜明的政治立场，朱棣的天下乃篡位而得，在根子上就是来路不正，葬送在自己转世的李自成手上，正是咎由自取的同归于尽。

正因为如此，多行不义的明朝是亡于己手的上天弃儿，大清不是侵略者，大清是应运而生拨乱反正的有德者，天下神器理当归之。

基于这样的糟糕轮回，小说中的邪恶反派李自成被塑造成了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透着血和肮脏东西的全方位邪恶。

二、父凶母淫，不得好死

如果要黑一个人，除了要从前世的源头黑起，今世的源头也不能放过，那就是生养李自成的父母。

《姑妄言》中李自成的父亲李守忠是县里的捕快，“他生性暴戾，凶恶无比，却手段高强。数百里内的强盗小贼，无一个不是他的门下。年年纳奉，月月馈金。”

区区几句，李自成的暴戾和奸诈便有了现世的遗传来历。

说到李自成的母亲，居然是一个姓苟的名妓，不知这是不是讽刺李自成实乃“鸡鸣狗盗”之徒。

两口子为了早日拥有孩子，非常努力，但直到四十来岁才有了成果，这个孩子便是李自成，因李守忠梦见这孩子投胎的时候穿着黄袍，故起个小名叫做黄来儿。

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李自成》和《姑妄言》均为其设置了逃亡九宫山被杀的结局，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经历了一番搏斗，死得颇为壮烈，而后者则是贯彻一路黑到死的精神继续黑，李自成被一群村民在神庙前当盗贼打死，“打得头颅粉碎，骨肉如泥”。

三、因暴戾生事而绰号“李闯子”

说起李自成，大概很多人会知道他有个称呼叫“李闯王”，重点是这个“闯”字，这个称呼是李自成从第一代“闯王”高迎祥那里继承来的。

与《水浒传》里的晁盖“托塔天王”的绰号不同，“闯王”不是绰号，而是起义军的首领称呼。

在《姑妄言》里，这个“闯”字被作者重新定义，“李自成因常在外生事闯祸，人替他起个混名，叫做李闯子。”

而他的侄子李过，也是后来重要的义军领袖，因为“力量粗雄，更是顽劣，人也赠了他一个混号，称为一只虎。”

四、偏爱处女，只因阳物微软

不知这算不算中国的特色文化现象，如果要糟蹋一个男人毫无雄风，嘲其阳物微软，即可将其直接刺激到心态爆炸。

《姑妄言》说李自成“阳物生得渺小无对，只三寸来长，大指粗细”，经常挨妓女嘲笑。

李自成一开始还不信，只认为是妓女见多识广所致，结果自己去厕所、澡堂子一观察，这才发现“实在也没根像他这样小巧的雅致了”。

出于自卑心理，李自成决定要娶个黄花闺女，因为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可如何测试对方是不是黄花闺女呢？

他便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问新婚的妻子，那个东西叫什么？

这个故事其实是个很有名的民间段子，只是被移植到了李自成身上。

其结果当然是李自成闹出了笑话，休了好几个货真价实的黄花闺女，原因就是人家知道那东西叫什么。

不过，阳物微软也有“好处”，甚至是救命的好处。

我只能说，《姑妄言》糟践人的功力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李自成后来造反，抢掠了一个妇女，要这女子去咂。

这女子刚烈，假意顺从，计划着一口咬断李自成的命根子。

结果就是因为软皮软皮的，“不曾咬断，只咬了几个牙齿血印”，李自成因此未受重创。

这才叫真正的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五、欲娶处女而娶妓女

因阳物微小，李自成欲娶不识货的处女，结果却不如意。

有个姓韩的妓女因为太宽松而没有客人，老鸨找媒人要把她卖了。

这个媒人恰好就是给李自成说亲的那个媒人，媒人想：“我把这件美货总成了这呆孽障罢。”

她对韩妓女说：“你嫁过去的话，如果男人问你那东西叫什么，你就说不知道。”

当夜，韩妓女表现得十分痛楚，李自成问了十几遍，她只说不认得。

李自成十分欢喜。

六、绿帽子大王，从乱伦始

应该很少有哪个国家或民族的人能够坦然接受婚姻伴侣的不忠，但能像中国这样将其发展成“绿”色文化的，应该不多。

说白了，就是因为特别在乎。

既然特别在乎，当污损一个男人的时候，没什么比侮辱他的老婆偷人更过瘾的了。

《姑妄言》中的李自成欲娶处女，结果却娶了韩妓女，谁曾想这个韩妓女从了良却依然不良。

还是因为阳物微小本领不济，李自成哪里满足得了战斗力爆表的韩妓女。

李自成有个侄子叫李过，年龄只比他小一岁，曾经与韩妓女相好。

李自成的第一顶帽子便这么诞生了。

后来的李自成又娶了几个妻妾，但没有一个不给他帽子戴。

搞得李自成自己都纳闷：“我这样一个汉子，缘何是一个大乌龟的命？”

七、不孝子连累父母家破人亡

继续说这个韩姓的妓女干的好事。

给李自成帽子戴的不止是李过，还有一位曾经的老相好冒充她的表兄。

只是这位运气不好，被李自成撞见，并当场捅杀。

李自成舍不得杀韩妓女，父亲劝他赶紧逃命。

李自成虽然逃了，但老两口子却担起了责任，家财花费尽了不说，还备受折磨，老两口先后愤懑而亡。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孝”是非常重要的人伦，如果想要污损一个人，或者说想要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孝”是必不可少的切入点。

八、暴虐流贼，花样百出

李自成最终走上了造反的路子，造反的本质是战争，而战争对于丑恶的彰显如虎添翼，好人尚且难免作恶，更何况是《姑妄言》重点关照的大反派？

《姑妄言》于此花费了不少笔墨，这里直接引用屠戮凤阳的一段描写，以供管窥：

“他破了凤阳，杀戮之惨，天地皆黑。或缚人的父亲丈夫看着，叫人淫他的妻女，淫过了才杀。或拿着人父，使淫其女，以为戏笑，然后杀之。或把怀孕的妇人脱光了，大家赌猜他腹中是男是女，以为输赢。拿出纣王的陈样来，割腹验看，一试不中，又剖一个。一日之内，这些孕妇死得不知其数。又将火锅煮油，把小孩子撂在内中，看他跳跃啼号，顷刻化为枯骨，以为笑乐。又将人缚在地上，生刳其腹，装上米豆，喂他的战马。又取了人血和米麦煮粥，以饲马骡，使他腹壮而能冲敌。掳来的子女千百，临行不能带去，尽皆杀了才去。或攻城之时，把杀了的人间着芦苇薪木，堆在城下，纵火焚烧。那秽气烟焰薰逼城上守御的兵卒，无不仆倒。”

九、福王之死，暴虐出新花样

福王朱常洵在明朝宗室中的地位十分显要，他也是被明末起义军处死的第一个重量级藩王。

福王死于李自成占领洛阳后，正史只简单交代了他被杀，至于是以何种方式杀害的，则没有说明。

《姑妄言》当然采用了最为刺激的野史记载。

福王被杀后，李自成将其肉同鹿肉煮熟了，又将他的血同鹿血和酒掺在一起，宴饮众将，名为福禄宴。

李自成破城后大肆杀戮并不新奇，本以为李自成的残虐到此已是巅峰，没想到处置福王居然又被整出了新高度新花样。

破洛阳杀福王的情节很重要，姚雪垠的《李自成》没法避而不谈，他是怎么处理的呢？

办法是认定“福禄宴”为抹黑义军的谣传，福王是被当众斩首示众的，有目共睹。

十、身体残缺呼之“瞎贼”

如果要攻击一个人，除了大加鞭笞这个人的精神、性情，身体上的残缺也是不可放过的重要攻击点。

在第一次攻打开封时，李自成中了一箭，有没有射瞎眼睛呢？

在姚雪垠的《李自成》中，因李自成是个正面的英雄，当然不能将其塑造成独眼的形象。

小说中承认李自成挨了一箭，但箭很小，也不是那种强弓硬弩射出，只是以微弱之力射中了李自成眼睛的下方部位，不仅眼睛没有瞎，反而因此一个疤痕，彰显霸气。

《姑妄言》可就没这个必要客气了，送上门来的黑料，故而对李自成往往以“瞎贼”称呼。

十一、阴门阵和阳门阵

所谓阴门阵一般指强迫女性脱下裤子对准敌方阵地的火炮，目的是为了让敌方的炮打不响，而所谓的阳门阵则是受到阴门阵“攻击”的一方强迫男性脱下裤子“回敬” 。

不要小瞧了这两大阵法，在后来的多次战争中都被应用过。

《姑妄言》写李自成攻打开封，当然不会放过这样自带黑污的素材。

为了照顾李自成的义军形象，姚雪垠的《李自成》不得不对此进行美化，他的办法是“乾坤大挪移”。

守城的开封士兵并不想开炮激怒义军，为了应付知县检查，只能勉强开炮，或许是因为平时疏于维护，连点三尊大炮，居然不响，有一尊响了，但炮弹才打出十几丈远。

知县大怒，守城士兵谎称，这是中了对方的“阴门阵”。

如何破阵呢？

城里的和尚便在这个严寒的冬天遭了殃。

十二、淫得出奇，好男色好出了理论境界

话说“万恶淫为首”，如果要搞臭一个人，最受欢“淫”，喜闻乐见，多多益善。

在前面的十一个盘点中，丑化李自成“淫”的占了不少，但这并没完。

说到晚明，即便是正史也避不开盛行的男色之风，在那个时代，喜欢女人真的都不配叫好色。

《姑妄言》中的李自成当然也跑不了，李自成不仅好男色，而且还好出了理论的高度。

故事中的李自成意欲收买人心，希望约束手下捉住明朝的官又C又杀的行为。

牛金星却拍马屁说：“大王只管放心，就是明朝的大官，既背主来降，忠义全无，良心丧尽，他也就不怕C了，大约像臣们要C他，他或者还有些难意，若是大王爷之玉卵行幸，恐他们还求之不得呢。”

李自成大笑道：“这是军师过于奉承，孤家之德，或者还未必使众人仰慕至此。”

牛金星趁机说：“那个投降的太监杜旭，早就毛遂自荐，情愿以粗臀上献，稍表归顺之诚。臣不识大王尊意若何？可爱这后庭之地否？故不敢上启，以此言之，就CC也不妨。”

李自成十分满意：“那你们把我的这个爱好传扬出去，明朝有不怕C的将相尽管来降，如果我的精力不够，你们可以代劳！”

后来，各处的少年文武稍有姿色的，都归之如市，久之，连那白发苍髯的大臣都来归附，希图一时之恩，便可长保富贵。

这何止是在污李自成，整个明朝的天下就是这么的污浊，活该灭亡。

《姑妄言》这么个黑法，就不怕没人信吗？

还真不怕，它取这个名字就下定了决心“姑妄言”，你爱信不信！

虽然正史对李自成的记载也未必靠谱，但这是后人仅有的权威根据，无论是《姑妄言》，还是《李自成》，尽管它们的创作都有各自鲜明的政治立场，但基本的情节还是要跟着正史走。

与《姑妄言》的玩命黑相比，个人感觉《李自成》的美化还算克制，毕竟这是一部需要公开面向市场的作品，而李自成毕竟是个失败者，虽说不以成败论英雄，但导致失败的原因总不能是避而不谈的优点吧。

《姑妄言》极度黑化李自成有其明确的政治立场，它黑的不仅仅是李自成，它黑的是李自成所在的这个同归于尽的战斗民族，明朝的灭亡是咎由自取，而大清的取而代之是天命所归。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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