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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虫》: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文/杨科俊
一直被安利这部在戛纳电影节上摘金夺银、大放异彩的片子,乍一看影片的名字,一直以为是一部科幻片才对,直到看到正片。
影片的开头很有意思,首先定格,左上角的一串袜子,接着镜头往下挪,袜子下面,凌乱的房间里,大家正在到处搜寻免费网络。接着看到街上消毒,爸爸建议开着窗蹭消毒剂。这蜗居在半地下室的一家人:妈妈忠淑是前链球亚军,爸爸基泽创业失败在家待业,哥哥基宇没考上大学一直在复读中,妹妹基婷有艺术天赋却因为没有钱学习而放弃,四个人,情愿折着廉价的披萨盒子,换取一点儿人工费,也不愿踏出家门找份工作,颓废感油然而生。然而,此刻剧情开始转折,基宇的学长敏赫带着一块石头出现在基宇一家人面前,并给基宇带来了一份家教的工作。这块石头简直就是一块转运石,它打开了进入富人世界的大门。严格的面试中,连大学文凭都没有的基泽,凭借自己有板有眼琢磨而出的气势演讲,顺利入职。之后,他又介绍了妹妹去豪宅面试美术老师,而妹妹也不负所望,凭借着网络上搜集而来的一点绘画技术知识,震慑住社长夫人并搞定了她好动的儿子。但这并不是他们欲望的终点,他们步步为营,先赶走了原来的司机,然后父亲基泽用高超的开车弯道技术,顺利通过朴社长暗中的测试,取代了原司机的位置;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神操作,赶走了前管家之后,母亲忠淑,在朴社长一家突然返回的8分钟里,凭借些言片语,快速煮好从未听过的炸酱面而顺利接替了管家的职务。本该完美的结局才对,如果踏踏实实做下去,一家人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然而对于基泽一家,维护生活的“尊严”不是凭借技能,脚踏实地找一份糊口的工作,更多是企图通过与社长夫人搞好关系,拉好结盟,在别墅立足的投机心态;而基宇甚至妄想利用与社长女儿的恋爱关系,从而“咸鱼翻身”。所以,当他们感受到来自前管家的威胁的时候,用了最极端的方式,最后酿成了悲剧。
影片一开头的石头其实是一个打破阶层壁垒的欲望象征,它带来了幸运,但万事皆有因果,也就是这块石头压垮了基泽一家人。基宇想用这块石头杀了地下室里的前管家老公,却反被前管家老公用石头砸成重伤。更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基泽一家狼狈逃回地下室的那一个晚上,在被大水掩埋的地下室里,看起来沉甸甸的石头却飘了起来,这本不符合常理,却很超现实,当影片的最后,一切闹剧结束后,基宇把幸运石放回了大自然,它实打实沉底了,这也揭示了这才是现实,之前的一切如梦如幻般不切实际,都是虚无。
如果生活有计划,如果基泽一家都能思考会上进;如果穷人之间没有各自为政的冷漠;如果剧情在前管家一家和基泽一家人互相发现秘密的时候,从互相威胁变成两家人互相帮助,彼此隐瞒秘密;如果最后男主人去捡钥匙的时候能够不表现出嫌弃的样子……无数个如果,电影的大结局是否就会有所改变?答案是否定的,导演的镜头所蕴含的隐喻揭示了一切。片中利用了很长的镜头来拍摄楼梯,楼梯是富人家通联上下层的东西,富家人的楼梯可以自由优雅地往上走,相反,穷人的楼梯大部分向下指,比喻了穷人和富人的阶级,基泽一家一直想方设法往上爬,然而,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们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了地下室的家,究竟根本,他们自认为爬到了最高处,可是,仅仅就一场雨,就把他们打回了原形。就像贯穿了影片的“味道”,朴社长一直称基泽身上有味道,基泽一家,也试图用洗衣粉等洗去这种味道,可是,这种味道是否真的存在?或许这只是属于“富人”和“穷人”的味道。穷人们根本没有打破阶级壁垒的机会,一个闪失就会失去一切,哪怕你用尽了诡计混进了富人的世界,电影里穷人一直被富人一家诟病的气味,是当穷人和富人同住大房子、大院子、大奔驰的环境里时,但仅凭他们闻出了不同于自己阶级的味道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两个阶级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
“通过这部作品讲述这个时代的故事,描述穷人和富人之间的戏剧作品全世界都有,我们正生活在这个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样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的时代。是一部十分韩国式的电影,充满了韩国特色细节的电影,但同时也有全世界所处同一境地的当今时代非常普遍的问题,这电影对我个人而言是十分有意义的。”这是奉俊昊导演对这部电影的解读,简单而有深意。所谓“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用简单的情节作为铺垫设为伏笔,而后又准确呼应之前的铺垫,从而达到贯穿始终的目的,环环相扣,每一个人物的出现、每一个场景的设置都具有独特的意义,这种表现手法具有精密的思维逻辑,不得不感叹奉俊昊导演超人的洞察力和表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