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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字成语

第七届“芙蓉杯”全国文学大赛入围小说作品—《翠妞和孬孬》

翠妞和孬孬

文/陈红晓

那是一个冬天的傍晚。天色灰蒙蒙的,起了四级风,刷啦啦下起漫天的雪霰。片时工夫,世界就披上了银灰的纱衣。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圆脸青年妇女用头巾把头裹得严严的,将上面戴的一把抓毛线帽也裹得紧紧的,手里提着个旅行包由东向西急急往小镇上赶。“真倒霉,刚来一天就下雪了!”青年妇女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真好笑,这里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头发,管头发叫毛尾(yi),自己走乡串户吆喝着收毛尾,那是骂人呢!只有畜生身上和人裤裆里的毛才叫毛尾。”妇女不由笑出了声。她今天大吉,收到一斤半头发。“孬孬说,他们男人出来收头发遇着什么大闺女,说着毛尾,心里痒痒的,故意和她们调笑。那是在占她们的便宜呢!——这个死孬孬!”

孬孬是她丈夫的姑舅表弟,她和表弟一起出来收头发。她的名字叫翠妞。翠妞是河南禹县(现已改为禹州市)和许昌县交界处的人。近几年那里出现了许多做头发生意的人。做头发生意很来钱,那里暴富的都是头发生意人,小洋楼、甚至小汽车,大官一样呢!翠妞很早就想出来收头发,就是丈夫不同意。他们一家是专门搞蔬菜大棚的,整日种菜卖菜。金柱说他们不懂头发生意,不知深浅。可翠妞不想一辈子死守着蔬菜大棚。她性格倔强,一气之下就剃了个光头。剃了光头的翠妞像尼姑,剐得净光净光呢,想冬天的树木,没一片树叶和细芽,这时候树木的枝干上落满了白雪,翠妞的脑袋上也是白雪。没办法金柱就让她跟表弟一起出来收头发。表弟孬孬是做头发生意的,本钱不大,四五千块,小本小利。大本钱的往市上买,小本钱的下乡收。

翠妞两手又扶了扶头巾和帽子,一是怕冷,二是怕光头露出来。她总觉周围有异样的眼光射向她呢。她想笑,又觉别扭。刚出来了一天她就风尘满身,脸上也刻上了大自然的图画,脸皮木木的,有种粗糙厚重的感觉,眼皮也有点加厚。但她想她的视野扩大了呢!她很爱出来跑跑,见识见识,可从来没……现在她知道世界果然很大呢。

孬孬在小镇上的一家名叫福来旅社的旅社里等她,这是她们俩会合的地点。

孬孬今天也大吉,也收了一斤多,这里的头发好收。他们俩见面时,天已尽黑,人也早已成了雪人,旅社里灯火辉煌。旅社其实是户普通人家,正房住的是主人一家,东厢和西厢的六间平房是客房。中间过道很窄。客房里很简单,不过只桌和床而已。有茶水。

上面说过这是一户极普通的人家。当然男女主人也都极普通。但是开了四五年旅社,在这方面还是比较精明的。翠妞和孬孬说是夫妻要住同一个单间,旅社主人也心明如镜,知道他们未必是夫妻,出来做生意的男女同房是常事,因为他们身上都带的有不少钱,怕出问题。

这一晚翠妞和孬孬就同房,并且睡一个被窝。孬孬极别扭,极不自然死了,却是无可奈何。翠妞倒大大咧咧不当一回事。翠妞说你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跟你表哥说说不修理你!

他们俩脱了外衣就躺下了,一人睡一头。他们的钱都各自藏在自己的枕头下边。起初孬孬连外衣都不肯脱,最后心一横:“连女人都不如!”就脱了。

于是他们俩都躺进被窝。

但是孬孬躺进被窝后蜷缩着身子却不敢伸腿,唯恐碰着翠妞。翠妞是表嫂,不是自己老婆。

翠妞格滴滴笑,心说孬孬嘴孬,其实心不孬。她故意蹬蹬孬孬的屁股蛋子。孬孬一激灵,说:

“干啥?老实点!你这肉头!”

翠妞剃了光头后,孬孬总戏谑地叫她肉头。

“把你的腿伸直!怕你表哥将你的下半截咬了?”

孬孬将腿小小心心伸直了,可不知何时又蜷缩了回去,连身也不敢翻。

翠妞高兴地与他谈今天的见闻,和他说蔬菜大棚,翠妞什么都感新鲜。孬孬平时也好说,瞎话连篇,大话吹破天,脏话熏半县。可他今晚的话却极少,只“哼”“嗯”“呀”“就是”地敷衍应付。翠妞谈着谈着,也是跑了一天太累,并昨日坐了一日火车,也没休息好,就进入温馨的梦乡找她的金柱去了。她心中的金柱聪明能干,是她的依傍,尽管吵过、骂过,有时甚至还打过,但他们还是很恩爱的,她一心都在他和孩子身上。

孬孬也许就是孬,他今晚是睡不着觉的,一整晚都睡不着,也不敢动。今晚他视他的肉头表搜如美女蛇(虽然表嫂并不是十分美,可也说得过去),生怕惊了她。

孬孬回忆起和媳妇刚结婚时的情景。当时他舒服得都快背过气去了。他想就是当神仙,当皇帝也没有这样舒服,这样美丽,怪不得皇帝要七十二个媳妇呢。孬孬两手夹在两腿间。

突然从隔壁传来一个年轻姑娘哼哼唧唧快乐、娇气、肉麻的声音。孬孬来的时候见过隔壁的那两个人:一个四十好几的大男人,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姑娘。大男人穿着打扮像个城市人,一副有钱人的模样,不知为什么也住到这里来。姑娘漂漂亮亮,文文静静像个学生,这时候姑娘却发出这种声音,孬孬真是不敢想象。他恨恨地想,一个年纪那么大的男人玩一个那么年轻的姑娘,真他娘的!孬孬恨不得蹿过去一刀把那坏男人硬梆梆的玩意儿旋了。

孬孬轻轻翻动一下席子,他睡过不少旅社,常在席子下发现压得扁平扁平的卫生纸蛋蛋。

屋里很黑,院里却很白。孬孬伸手撩起窗帘的一角,透过玻璃向外看。他想雪都有四指来厚了。照得他的心也很白。孬孬想,看这场大雪至少要七八天不能出门了。天气这么冷!他决心天一亮就起程回家,和表嫂说说,不能在这里闲住。

这一晚翠妞睡的很香,这个肉头翠妞!

天一亮,他们真的起程回家了。

一回家翠妞就叽叽喳喳兴奋地把这晚的事讲给金柱听。金柱乐得眉飞色舞。

翠妞和孬孬又分别讲给其他亲朋好友听。很快这事就成了乡亲们饭市上的谈资、笑料。但他们谈时,都怀着一颗友好的心。他们都相信翠妞和孬孬根本不会干什么傻事。

写于世纪之交。




作者简介:

陈红晓,男,河南省禹州市人,职业作家。已出版《父爱如山》、《张謇》、《赵匡胤》、《历史中的权势女人》、《传奇苏步青》、《刘邦传》、《长恨歌罢说玄宗》等书籍,长篇小说《少年毛爱莲》连载于文学杂志,中篇小说《流放宁古塔》获西藏举办的中华民族团结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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