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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金西厓刻竹搨本
山竹新剥粉,煴火发肤汗(1)。剖割成杂皿,与世相媚玩(2)。西厓技尤癖,错落填几案(3)。时淬銕毛锥,一一镌其面(4)。萌巧不伤朴,用拙果穷变(5)。摹追缠腕眸,才力狭精悍(6)。颇欲写吾思,劳斲云溪畔(7)。箨龙惜冤杀,军灶肆投爨(8)。愿君入南山,罄取书盗乱(9)。
【笺注】
陈三立此诗题《金西厓竹刻搨本》。据《散原精舍诗文集》之“补遗”,此诗录自《湖社月刊》第三二册(六三/六四期,民国十九年七月一日)。可知作于民国十九年(1930)七月前。
金绍坊(1890-1979),字季言,号西崖,浙江吴兴(今湖州)人,毕业于上海圣芳济学院。原学土木工程,受其胞兄金绍城的影响,转而爱好金石书画,后又师从其仲兄金绍堂学竹刻,成为现代著名竹刻家。有《金西崖刻竹拓本》行世。
此诗赞美了金西厓专心竹刻,用拙穷变的精悍才能,并期待其竹刻能具备斥责动乱祸害的社会意义。
(1)“山竹”二句:山竹剥落了茸茸白粉,文火使青竹得皮上发汗。
“剥粉”,此指初生嫩竹成长,开始脱落白色茸粉。清毛奇龄《黄甫及鸿胪书院前竹》:“连苞如洗露,剥粉类彫霜。”
“煴火”句,此指制作竹简,用小火慢慢烘干,蒸发其水分,如出汗一般。
(2)“剖割”二句:剖切分割,做成各种器具,让世人来喜欢把玩。
“杂皿”,各种器皿,即竹制品。此处专指文玩类竹制品,如镇尺、臂搁之类。
“媚玩”,喜爱把玩。
诗的前四句,描写制作竹刻竹料的工艺过程。
(3)“西厓”二句:西厓尤其癖好这种技艺,青竹错落堆积在几案之上。
“技尤癖”,指癖好竹刻的技艺。
(4)“时淬”二句:时时淬利着刻刀,一一地在它们的上面镌刻。
“銕毛锥”,即“铁毛锥”,铁笔,指刻刀。“淬銕毛锥“,淬炼刻刀,使之锋利。
(5)“萌巧”二句:巧思萌生却不伤朴直自然,运用古拙,果然极尽各种变化!
“萌巧”,萌生巧思。
“伤朴”,损伤纯朴自然的本色。清姚燮《寓感八章》其一:“世无郢匠谁伤朴,转畏空华滥八夤。”
“用拙”,指追求古拙的自然美。《南齐书·豫章文献王嶷传》:“讯访东宫玄圃,乃有柏屋,製甚古拙。”
“穷变”,极尽其变化。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诠赋》:“子渊(王褒)《洞箫》,穷变于声貌。”
(6)“摹追”二句:描摹追忆,精力缠绕在手腕眼睛,才力携带着精明强悍。
“摹追”,描摹追忆。清张问陶《蟋蟀吟秋燕飞二首·蟋蟀吟》:“千古穷愁同一致,后啼与前泣,不待相摹追。”
“精悍”,精明强干。宋苏轼《方山子传》:“今几日耳,精悍之色,犹见于眉间,而岂山中之人哉?”“狭精悍”,疑为“挟精悍”之误。
从第五句到第十二句,赞美金西厓竹刻的用拙穷变,才力精悍。
(7)“颇欲”二句:真想请你刻画出我的情思,麻烦你砍棵云雾缭绕的溪谷竹子。
“云溪”,云雾缭绕的溪谷。晋张协《七命》:“右当风谷,左临云溪。”
(8)“箨龙”二句:可惜竹笋都被冤杀了,肆意地投到军队的锅灶,烧火做饭了!
“箨龙”,竹笋的异名。唐卢仝《寄男抱孙》诗:“箨龙正称冤,莫杀入汝口。”
“投爨”,投灶下烧火做饭。爨,烧火作饭。
(9)“愿君”二句:期待你进入南山,罄竹而书,书写强盗们的祸乱!
“愿君”二句,语出《旧唐书·李密传》载:密作书移郡县,数隋炀帝十罪,且曰:“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诗的最后六句,期待金西厓的竹刻能带有斥责动乱祸害的社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