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2 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注释】
▲欺:欺骗,隐瞒。
▲犯:朱熹《论语集注》:“犯,谓犯颜谏争”;犯也有违背,违反之意。
【译文】
子路问如何事奉君主。孔子说:“不要欺骗国君,国君有错可以直言进谏。”
【学而思】
“欺”指为了私利隐瞒真相,报喜不报忧。
“犯”既有直谏之意,也有违背之意,国君行事不符合道义,能够直言不讳。国君的命令不合情理,可以违背不执行。
“而犯之”既要做到“不敢不告”,还要懂得适可而止。
参读《里仁篇》4.26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知识扩展】
《礼记·檀弓上》:“事君有犯而无隐。”
【译文】侍奉国君,对其过失直言不讳地加以规劝,臣下宁可冒犯君上而不可有所隐瞒。
《资治通鉴·宋纪六·宋文帝元嘉二十一年(公元444年)》:古弼为人,忠慎质直;尝以上谷苑囿太广,乞减太半以赐贫民,入见魏主,欲奏其事。帝方与给事中刘树围棋,志不在弼;弼侍坐良久,不获陈闻。忽起,捽[zuó]树头,掣下床,搏其耳,殴其背,曰:“朝廷不治,实尔之罪!”帝失容,舍棋曰:“不听奏事,朕之过也,树何罪!置之!”弼具以状闻,帝皆可其奏。弼曰:“为人臣无礼至此,其罪大矣。”出诣公车,免冠徒跣请罪。帝召入,谓曰:“吾闻筑社之役,蹇蹶[jiǎn jué]而筑之,端冕而事之,神降之福。然则卿有何罪!其冠履就职。苟可以利社稷,便百姓者,竭力为之,勿顾虑也。”
【译文】古弼为人忠厚谨慎,善良正直,曾经因为上谷的皇家园林占地面积太大而请求减去一半面积,赐给贫民百姓。当他进宫晋见拓跋焘,打算奏请这件事时,拓跋焘正在同给事中刘树下围棋,他的心思没在古弼身上。古弼坐等许久,没有得到说话的机会,他忽然跳起来,揪住刘树的头发,把他拉下床,揪着他的耳朵殴打他的后背,说:“朝廷没有治理好,实在是你的罪过!”太武帝拓跋焘大惊失色,放下棋子说:“不听你奏请事情,是我的过错,刘树有什么罪过!放了他!”古弼把要奏请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太武帝完全同意。古弼说:“我身为臣属,竟无礼到这种程度,罪过实在太大。”说完出宫来到公车官署,脱掉帽子、光着脚请求处罚。太武帝拓跋焘召他入宫,对他说:“我听说过建造社坛的工事,尽管是一跛一拐地干活;完工后,只要衣冠端正地去祭祀,神灵就降福于他。如此说来你又有什么罪过呢!戴上帽子穿上鞋做你该做的事去吧。如果是对国家有利,方便百姓的事,就要尽全力去做,不要有任何顾虑。”
(注:君宽臣直,古弼做到了“事君能致其身”;“事君有犯而无隐”;“勿欺也,而犯之”。太武帝拓跋焘做到了“宽则得众”。)
《资治通鉴·后晋纪四·后晋齐王开运元年(公元944年)》:唐主于宫中作高楼,召侍臣观之,众皆叹美。萧俨曰:“恨楼下无井。”唐主问其故。对曰:“以此不及景阳楼耳。”唐主怒,贬于舒州,观察使孙晟遣兵防之,俨曰:“俨以谏诤得罪,非有他志。昔顾命之际,君几危社稷,其罪顾不重于俨乎?今日反见防邪!”晟惭惧,遽[jù]罢之。
【译文】南唐主在宫中建造高楼,召集侍臣观看,众人都叹赏赞美。萧俨说:“只恨楼下没有修个井。”南唐主问他为什么。回答说:“因为这个不如陈后主的景阳楼而已。”南唐主发怒,把他贬官到舒州,观察使孙晟派兵防备他。萧俨说:“我是因为直言进谏而得罪,不是有异志。从前你当顾命大臣的时候,您老兄几乎把社稷引向危亡,那种罪过难道不比我萧俨更重吗?今天你反而来防备我呀!”孙晟惭愧惶恐,立即解除防备。
(注:井是胭脂井,景阳楼即景阳殿。公元589年,隋兵南下过江,攻占台城,陈后主闻兵至,与张丽华、孔贵嫔跳入此井躲藏。萧俨引陈后主亡国教训进谏南唐主不要大兴土木。)
《资治通鉴·隋纪七·隋炀帝大业十二年(公元616年)》:内史侍郎虞世基以帝恶闻贼盗,诸将及郡县有告败求救者,世基皆抑损表状,不以实闻,但云:“鼠窃狗盗,郡县捕逐,行当殄[tiǎn]尽,愿陛下勿以介怀!”帝良以为然,或杖其使者,以为妄言,由是盗贼遍海内,陷没郡县,帝皆弗之知也。杨义臣破降河北贼数十万,列状上闻,帝叹曰:“我初不闻贼顿如此,义臣降贼何多也!”世基对曰:“小窃虽多,未足为虑,义臣克之,拥兵不少,久在阃[kǔn]外,此最非宜。”帝曰:“卿言是也。”遽追义臣,放散其兵,贼由是复盛。
【译文】内史侍郎虞世基因为炀帝厌恶听到贼盗的情况,所以诸将及各地郡县告败求救的表奏,虞世基都把它们加以删改处理,不据实上报,只说:“鼠窃狗盗之徒,郡县官吏搜捕追逐,快要被彻底消灭了。希望陛下不要放在心上!”炀帝很以为然,有时还用杖责打据实报告的使者,以为说的都是谎话。因此盗贼遍布海内,攻陷郡县,炀帝都不知道。杨义臣击败并收降河北的贼人几十万,他把情况写表上奏炀帝,炀帝看后感叹道:“我原来没听说盗贼到如此地步,杨义臣降服的贼怎么这样多?”虞世基回答:“小贼虽然多,但不足为虑,杨义臣击败小贼,却拥兵不少,将帅久在朝廷之外,这样是最不适宜的。”炀帝说:“你说的是。”于是派人追回杨义臣,遣散他的士兵,盗贼因此又重新强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