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系列游记第106篇：正定临济寺澄灵塔本文系静思斋·于岳原创，照片为自行拍摄（历史照片除外），转载请注明出处！谢谢！寻访时间：2019年4月7日图1：正定四塔全景
正定之四塔都是我多曾留下游踪的地方，游记已写过其三，唯欠临济寺澄灵塔，只因该寺底蕴最是厚重，史料查考愈多，下笔愈觉艰难，便一直拖着了。近日“封”势严峻，物流停滞，在家闲着无事，乃从电脑里翻出旧照片，痛下决心作此一文（其实是两篇，一篇着实写不下），使四塔之游记完璧。本文中的大部分照片，是摄于三年半以前，最近我并不曾进去过。
此类佛塔，原必属寺，只是历经千百年岁月的洗礼与时代的剧变，常见寺毁塔存的状态。如今的正定四塔中，广惠寺华塔、开元寺须弥塔、天宁寺凌霄塔便属此类，这三个“寺”严格来说已不具备寺的形制，只是为了方便旅游，在塔旁边用院墙额外圈出了一小块地方（开元寺因还有些建筑遗存，略大），徒有“寺”名耳。唯有临济寺还是一个真正有香火的寺庙，里面甚至还有不少和尚修行，属宗教活动场所。但在这“轰轰烈烈”的三年里，其境遇与作为旅游景点的其他三“寺”却大是有别。今年7月有一次去正定，专门去临济寺䁖了一眼，只见大门紧闭，显未开放，正待离去，忽然一扇窗户“吱扭”打开，露出一个光头。和这位值守的和尚攀谈几句，方知自2020年2月以后直至那时，临济寺就再没开过，言罢，我二人相视苦笑...（刚查了一下发现，临济寺据说已于今年8月重新开放了）图2：大门紧闭的临济寺，香客只能把香摆在门外（此照为2022年7月摄）图3：在西边的停车场侧拍
临济寺澄灵塔俗称青塔，始建于唐末咸通年间，是一代高僧义玄禅师的舍利塔（一说衣钵塔），塔名为唐懿宗敕赐。义玄禅师是我国佛教史上一位承前启后的伟大人物。唐武宗会昌年间（841-846年）大举灭佛，但割据河北的三镇节度使（范阳、成德、魏博）对此未予理睬，使得当时佛教在河北保存下来一些香火。唐宣宗大中八年（854年），义玄禅师行脚至镇州（即今正定，当时属成德军）城东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里。据说那时村中有一座始建于东魏兴和二年（540年）的临济院，义玄禅师即于此驻锡弘法，以其高深的佛法与大智慧，开创了禅宗五家之一的临济宗（注：沩仰、临济、曹洞、云门、法眼世称“禅宗五家”，临济宗后又分出的黄龙、杨岐二派，合称五家七宗）。
《临济录》中收录有《临济慧照禅师塔记》，是为义玄禅师圆寂后其弟子所作塔铭，史料应该是最准的。据载，义玄禅师后来因为战火离开城外的临济院，镇州城内有“太尉默君和”（有关此人与临济之名的由来考辨，不便在此文中展开，明日我当另作一篇补遗）施舍自家宅院给义玄禅师作寺院，仍名临济，此为如今临济寺之肇基。不久后，义玄禅师南下大名府（即魏州，魏博节度使田悦反唐称王时改称，未获唐廷承认，今大名。）兴化寺，并于唐懿宗咸通八年（867年）在该处圆寂。所得舍利一分为二，由众弟子在大名兴化寺、镇州临济寺各建澄灵塔一座，惜前者毁于文X，今已无存。图4、5临济寺澄灵塔
在金代的战乱中，临济寺一度毁废，唯有澄灵塔幸存，但亦破败不堪。金世宗大定二十五年（1185年），敕命将澄灵塔移位大修（距原址二十步），如今所见的正定澄灵塔，便是金代大修后的形制风貌，此后元明清三代亦均有重修。至于临济寺，近代便已逐渐荒废，到了1947年，除澄灵塔外其余残存建筑均被拆除，至八十年代中叶宗教活动恢复，有明法师（1916-2010）受命来此住持，当时仅存残塔一座（澄灵塔塔刹毁于1966年邢台大地震）。在有明法师的不懈努力下，澄灵塔于1985年完成大修，临济寺亦逐渐恢复旧观，有明法师后来亦成为临济宗第45代传人。图6：恢复重建的临济寺圆通殿
以我对佛教并不精深的理解，禅宗大概可谓“中国本土佛教”，您现在所接触并理解的所谓佛教，恐怕就是“禅宗”。当然，作为外行我这话说的未必妥当。在禅宗五家之中，有些如今已失传，而临济宗则历经千余年的代代传承，空前繁盛，甚至“远征”落户日本，成为影响力最为深远的主流一派。时至今日（啊不对，应该是时至三年以前），每年都有数以万计的海内外信众来到这“临济祖庭”参拜，就是在这其貌不扬的小庙里，有关信仰的精神盛宴，恐怕是许多煊赫的大庙都不能相比的呢！所以说，若要论起如今的知名度，临济寺澄灵塔或非四塔之首，但若论起在我国佛教史中的地位与影响力，其他三寺合在一起，恐也不及临济寺的一成。
关于临济宗的历史源流、高深禅理等等，相关论著早已汗牛充栋，无需我再一字多言。而且很多我也真看不懂，比如我曾翻过《临济录》，其中的“行录”部分记载了义玄禅师与其师、友、徒诸多“充满禅意”的对话。其意我就完全不解，看起来反倒觉得像是一群疯疯癫癫的武僧在传功，一会敲一棒，一会喊一嗓...善哉善哉，恐怕我终是与佛门无缘之人吧。图7：上世纪20-30年代临济寺澄灵塔老照片二张左：【日】常盘大定摄；右：梁思成摄
其实在正定四塔中，我独爱澄灵塔之清矍。后来看梁思成先生《正定古建筑调查纪略》中对于四塔的叙述，唯有对青塔，给予了“这青塔在正定四塔中为最小的一个，但清晰秀丽，可算塔中上品”的好评（其余三塔，皆只是从建筑角度叙述，未予评价）。当时看到此，心中颇生与大师“所见略同”的荣幸。至于当日之游，由于事隔良久，记忆已有些模糊，唯记得当时寺僧正值饭饱，个个意态悠闲，我还专门抓拍了几张。图8、9：五谷过饥肠，暖阳照僧头
临济宗的思想注重于顿悟，常以“当头棒喝”的方式接引信徒。此际我虽对于临济宗的禅机未能有丝毫领悟，但却忽然觉得，“棒喝”对于警醒当下混沌的时局是大有裨益的，希望有朝一日某些人能够“顿悟”吧，只是由谁去“棒喝”呢？哎，不多说了。图10：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牌照
前文链接：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77）——河北正定广惠寺华塔|静思斋 寻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60）——正定天宁寺凌霄塔|静思斋

静思斋 于岳 2022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