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历史悠久的基督教圣地,古罗马城在欧洲有着举足轻重地位。这里原是环地中海霸权的七丘中枢,后因时局变幻而惨遭冷藏,却始终容易为剧烈冲突而蒙受兵灾。尤其当周遭世界都变得风雨飘摇,便会有蠢蠢欲动的新势力将目光聚焦于此。
于是,当我们翻阅浩瀚的书海,便能找到两次由阿拉伯人策动的大规模入侵。尽管没能将城市据为己有,却一度让教会所在的梵蒂冈损失惨重。最后还迫使本地人转换策略,将大而无当的帝都彻底改造为层层布防的中世纪要塞。
在夹缝中求生的教皇国公元5世纪 西罗马帝国在蛮族入侵的风雨飘摇中落幕
公元5世纪中期,原先的西罗马帝国在风雨飘摇中为日耳曼雇佣军所推翻。但多数意大利城市并没有因这次改朝换代而遭受多大影响。相反,他们在整个东哥特王国时期都保持着相对繁荣,甚至愿意在政治上向东方的君士坦丁堡称臣。直到皇帝查士丁尼的再征服运动兴起,才因反反复复的拉锯战而陷入萧条。特别是保留有集体供水与元老院共治的罗马,因地位特殊而经常沦为争夺焦点,造成基础设施破败和大量逃难人口外迁。
不过,罗马毕竟是拥有特殊历史记忆的帝国旧都,又是教皇本尊的主要驻地。所以很快就在战争间隙获得修缮资金,慢慢将外流人口重新吸引回来。特别是在地中海大瘟疫流行期间,教会因充分展现出乐善好施属性而广受灾民青睐。加之城市本身还有台伯河通往外海,以及靠皇帝驻军努力维系的拉文纳-罗马走廊,故而能在乱世中具备相当底线优势。
依靠拜占庭帝国资助 罗马城在6-7世纪后开始复兴
结果,相当奇特的景象便在城中孕育而生。大量贵族和平民纷纷选择使用希腊语,唯有教会还在坚持古朴的拉丁语传统,让罗马与其他意大利城市间产生出文化或身份认同隔阂。
公元6-7世纪,来自外高加索区域的阿瓦尔游牧民肆虐中欧各地。这原本只是拜占庭帝国的借刀**之举,却在无意间引起意大利半岛的新一轮乱局。例如选择与新来者结盟的伦巴第人,就趁势穿越高耸的阿尔卑斯山,引起大批日耳曼部族进入波河平原。由于土著人口以及在战争和瘟疫的摧残下折损过半,便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选择直接臣服。
伦巴第人南下意大利 也是历史上的最后一次日耳曼蛮族入侵
历史上的伦巴第王国就此建立,并迅速将拜占庭军队逐出中意大利城镇,直至非常南部的那不勒斯才勉强停歇。至于以教皇为首的罗马城,则不愿意屈从蛮族治理,又无法从东方获得充足救援。一时间处境相当尴尬,只能在两股势力的夹缝中艰难求生。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罗马教廷很快便在危难中又另觅新援。刚刚篡夺法兰克王国主导权的宫首丕平,在公元754年率军进入意大利,顺利将内耗不断的伦巴第人打服。随即大手一挥,把罗马城及周遭村镇都觐献给教皇直属管辖,从而将整个教会与自己做深度绑定。他的儿子查理曼更进一步,索性在彻底征服北意大利后将整片罗马-拉文纳走廊都奉献给教皇。后者得以在无限神权外,额外拥有边界明确的世俗利益。查理曼则被成功加冕为皇帝,将原有的法兰克王国升级为帝国!
查理曼的法兰克帝国 让教皇得以在领地内享有更多世俗权力
来自南方的海上威胁法兰克帝国与罗马教廷的蜜月期并未延续太长时间
可惜,皇帝与教廷的蜜月期并没能长久维持。仅仅到9世纪中期,帝国便由查理曼的三个孙子均分继承。其中又以据有意大利的中法兰克实力最弱,连带着让教皇也面临世俗权威下降趋势。即便在距罗马不远的中意大利,许多伦巴第血统的封建主都各行其是。因而在外部观察家看来,这个草创出来的教皇国已形同虚设。
与此同时,南方的穆斯林阿拉伯人还在不断扩张,正尝试从北非横渡地中海去往南欧各地。比如距马格里布近一步之遥的西班牙,就在公元711年后被阿拉伯-摩尔联军征服。原为罗马城重要粮食供应地的西西里岛,也从872年起遭另一股来自突尼斯和阿尔及利亚的阿拉伯武装攻打。
阿拉伯人的不断扩张 也包括从北非进攻南欧各地
虽然穆斯林海盗早就频繁袭扰地中海北岸,却在查理曼时代曾被有效遏制。如今帝国已成昨日黄花,驻扎在马赛港的海军难以为继,便连本带利的重启报复性袭击。某些独立团体甚至更进一步,以雇佣军身份参与南意大利的伦巴第贵族内战。进而占据数个港口和沿海小岛,足以将辐射范围扩大至西北方的力古里亚海岸。考虑到阿拉伯人向来善于用频繁袭击充当大规模征服前奏,让许多意大利中部与北部的封建主都感到严重威胁。甚至连逐步复兴的热那亚、阿马尔菲等港口城市,都在谋划即将到来的阶段性会战。
公元842年,坐拥西西里和马耳他岛的埃米尔伊本-阿格莱布决心抢先动手,将矛头对准有多重政治意义的罗马。当然也包括近乎独立的梵蒂冈山,希望能从教会手中夺取足够的储备财富。而且相比于那些本地封建主扎堆的地方,教皇治下仍旧保留有相当多的古典城邦架构。除一支规模非常有限的卫队外,只能靠临时动员起来的民兵抵御外患。若要调来附庸部队协防,则势必要走封建式交涉流程,整体行动速率并不高效。所以,只用数千人的突袭分队便可轻松得手,顺便为日后的大举吞并做必要铺垫。
近代欧洲油画上的阿拉伯海上入侵者
于是,匆匆集结的阿拉伯人由米塞诺港上船,从南方的那不勒斯径直开往台伯河口。由于沿途根本无人阻拦,所以能非常轻松的登陆到波尔图斯与奥斯蒂亚。前者位于台伯河北岸,是古罗马帝国时期开辟的人工港口。但由于泥沙淤积和贸易量萎缩问题,已逐步退化为沼泽丛生的破败区域。后者则位于台伯河南岸,是一个起源更为古老的港口城镇,并且到中世纪时期都在发挥粮食贸易作用。因而阿格莱布选择在两头同步上岸,再沿着台伯河以及两岸的古罗马大道前进。
面对突如其来的劫掠者,罗马城内的军民顿时有些措手不及。在此之前,能对城市构成威胁的力量,往往从南北两头的陆路抵达。特别是在最近200里,几乎全都由来自帕威亚的伦巴第人或来自拉文纳的希腊人包办。以至于对西侧的两座海港疏于防范,没经过多大抵抗便将控制权拱手相让。余下人全部向主城区奔逃,寄希望靠始建于公元3世纪的奥勒良城墙来保住财产和个人安全。但包括圣保罗大教堂在内的宗教场所,却根本不在这道坚墙之内。
始建于公元3世纪的奥勒良城墙(红色)
另一方面,更多阿拉伯士兵已转进西北,在距离稍远的奇维塔韦基亚登陆。显然,这次袭击的首要目标就无防护设施的梵蒂冈山,其次才是有古城墙和台伯河拱卫的罗马中心区域。果然,除少数敢于挺身反抗的武装学者外,这片圣地的防护几乎为零。穆斯林们很快就将所能找到的财务都洗劫一空,包括黄金十字架以及当年由查理曼本人捐赠的银质桌面。但针对巨额财富的搜罗,也严重拖慢了全军步伐,让罗马军民有足够时间平息恐慌心情。
最终,阿拉伯人受阻于古老而坚固的奥勒良城墙。这座由皇帝奥勒良下令修建的屏障,在整个3-5世纪间都有修缮加强。大部分段落高16米、厚3.5米,还总计有383座塔楼可供士兵观察射击。唯一的缺陷就是需要有庞大兵力驻守,否则就没法展现全部设计初衷。好在阿拉伯人数量有限,也没有携带专门的攻城机械,所以对强攻破局没有多少把握。尤其是城墙北侧还有台伯河充当屏障,就更不容易为外敌轻易翻越。等到盖伊公爵的伦巴第骑兵从斯波莱托拍马赶到,便立即迫使穆斯林士兵分头撤退。不少人为保住战利品和俘虏而行动迟缓,在半路上遭追击者肆意砍杀。还有的队伍虽侥幸摸到海岸,却很快被风暴弄的船毁人亡,许多战利品也被大浪重新冲回岸边。最后只剩下小部分向南遁逃,在更多伦巴第追兵的屠杀中全军尽没。
阿拉伯入侵者在伦巴第骑兵的轮番攻击下全军覆没
全意大利的亡羊补牢先后经历两次阿拉伯入侵的教皇 利奥四世
尽管这场发生在公元846年的入侵,以阿拉伯人的先赢后输而告终,却也点醒了全部当时几乎所有的半岛势力。大家都意识到穆斯林威胁近在眼前,而始终宣称拥有管辖权的拜占庭帝国很不牢靠。所以必须自己动手,因地制宜的加强各类防御措施。
比如位于南方卡帕尼亚的港口城市阿尔玛菲,已经在同穆斯林海盗的交锋中有小规模胜利。此后又进一步强化军备建设,联络周遭的几个城市公国一起组织舰队。
由图拉真皇帝陵墓改造而成的天使城堡包裹整座梵蒂冈山的狮子城墙
作为主要受害者的罗马城,同样在战后开启大规模城防升级工作。在教皇利奥四世主持下,原先的奥勒良城墙被扩展到台伯河北岸,在圣彼得大教堂外形成全新的狮子城墙。原先游离于主城区外的梵蒂冈山,就此成为至关重要的防御堡垒。另有位于两者之间的图拉真皇帝陵墓,被重新修缮为天使城堡,作为扼守台伯河航道的有利据点。当然,教皇本人也投资海军舰队,并在后来的历史中频繁参与各类反穆斯林军事行动。
三年后,前次失利的阿拉伯人决心卷土重来,计划以重兵拿下罗马。但大规模集结活动却逃不过外界的眼睛,因而很快便被意大利各邦所获悉。等到入侵者再临罗马南侧的奥斯蒂亚港,就遭到教皇国和阿尔玛菲领导的联军伏击。不仅没能在舰队交锋中形成突破,还在暂时后撤中遭暴风雨轮番袭击,最后酿成无法挽回的惨败。
描绘奥斯蒂亚海战的近代欧洲油画
至此,属于中世纪意大利人的航海时代悄然来临,而穆斯林势力则将逐步被其赶出欧洲水域......剑指麦加:历史上两次对回教圣地的远征计划赞赏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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