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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字成语

共读|韩和林:用桃子的方法化解心中的忧愁与伤感

若竹千佐子小说《我将独自前行》里桃子的经历和心路历程,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都或多或少经历过。就我来说,现在与桃子的年纪不相上下,所不同的只有性别。她有勇气离开农村去大都市闯荡,而年轻时的我只有一条路:上山下乡。相同的是,我与桃子一样,都恋爱结婚了,一样有了一儿一女。但我要比桃子幸福,因为我那另一半还非常健康地活着,还能相濡以沫,在变老的路上扶持着前行。而桃子的另一半已去了另一个世界,与她已相忘于江湖。正因为她的不幸,使她对人生,对老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桃子的思绪是细密而平缓睿智的。她总有办法解决生命中沉重的困境。仅举几个例子:

桃子独自一人,孤独寂寞到听到老鼠的声音都感觉欣喜。你说她的生活有多无趣?正在此时,桃子的幻觉里出现了奶奶。于是,桃子朝着天空和远山,轻轻说起话来:“奶奶,俺在这儿呢。你的孙女在这儿看着晚上的天呢。俺活成这样了,俺这样行不行啊?”“这是咋的了?”奶奶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桃子,像从前那样说话:“虽然不大好,可也不太糟,还行吧。”桃子被一种伤感包围了。到后来,桃子干脆利落地关上了玻璃窗。梅花的香气好像软软地飘了进来。

你看,她寂寞的伤感在梅花的香气里化解了。

当桃子与女儿为借钱的事发生矛盾,有点垂头丧气时,就有另一个桃子对她说:“你早已知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可你不也活过来了吗?所以这次也没事儿,没啥过不去的坎儿。”

她用自己培育出来的乐观安抚了自己,忧愁化解了。

当回忆周造突然亡故时,桃子自责,在他最后的时光里没有关注他。那份懊悔,那份疼痛,一直折磨着她。可经过深思熟虑,她又得出了另一个想法:人与人之间,无论多么亲密,都不会真的不分你我,那一定还是两个人。意识到这一层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很多岁月流走了。周造没有变,桃子却变了。桃子变得想要为自己活了。就算有多少指责桃子的声音,桃子也无法回头了。是啊,她把懊恼与悔恨化解在为自己活的的思想里,使一直陷于思念周造的身心得到解脱,轻松了。

桃子去周造的墓地,一路艰难勇敢地跋涉。她的思绪如潮,信马由缰。从童年一直到现在,像过电影一样出现在她眼前。她对生死彻悟了。她懂得了死不遥远,就在附近屏息等着。正是对死看通透了,桃子才没有恐惧,不会沉沦,并对生活有了发自内心的强大信念:“俺不是一个等待命运判决的人。俺对热烈的红色有共鸣。俺还能战斗!俺还有末来,还有从今往后。涌上来的笑意就是涌上来的动力,俺还没完蛋呢。”读到这里,我感动了。这不正是像我们这样年纪的人活下去的宣言吗?

十二月了,桃子如痴如醉地看着南天竹的叶子渐渐染上美丽的红色,感叹这一年终于平安地度过了。一年又一年,与岁月的递增成正比,这“平安无事”,越发使人心怀感恩。是啊,上了年纪的我,真的感叹能平安度过一年,是多大的运气啊!濯足之水已非前水,除了感恩还能做什么呢?

终于有一天,桃子发现自己的嘴唇失去了血色。有时候动作不稳,身体打晃。有时候叽叽歪歪地掉眼泪儿。桃子对这样的自已很来气,甚至有点愤怒。她有大限临头之感。可是,浸润在她心底的却是从未有过的信心:“俺还有未来,还有从今往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桃子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叹息和愤怒。她的心中居然出现了难以名状的愉悦。她觉得一切都闪闪发光,亮得耀眼。就连世间的所有声音,桃子都感觉是那样的澄明悦耳。

初春的某一天,外孙女纱也佳来看望桃子。桃子的高兴劲到了顶峰。下面这段别具匠心的对话,真有阳光普照的感觉:

纱也佳蹦蹦跳跳地出去。她轻巧地上楼梯的脚步声,在桃子听来是那样的悦耳。

“姥姥,我把窗户打开了哦。”

“啊,开吧。”

“姥姥,你快来啊,快来啊!”

“唉,来了来了。”桃子满脸笑容,慢慢站了起来。

“快来闻,春天的味道。姥姥你快点啊。”

看到这段对话,你完全可以想见这样一幅图景:一老一小,手牵手走出家门,在和煦的阳光下,沐浴着春风,散步在绿荫里,倘佯在花海中。这是一幅多么赏心悦目的图画啊!这就印证了一个观点:现在最幸福的是老人和小孩。

我喜欢读《我将独自前行》,因为它能解开老年人心中郁结的困厄。我们要用桃子的方法去化解心中的忧愁与伤感,用桃子的方法去活出自我来,使老年生活照进光亮,而不是灰暗无趣。

现在,我已经把这本书放在枕边,随时可以看一看。我的枕边还有两本书,一是《庄》,一是《美文精品》,里面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令我爱不释手。庄对生死的豁达洒脱,陶渊明对生死的淡然,都对我有很大的启发。而《我将独自前行》则是现代人写给现代人看的书,更有契入点。

文首题字:沈强民

文末篆刻:孙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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