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批,又称脂评,是学者公认的对《红楼梦》的最早评点。有别于由高鹗与程伟元刊印的程甲本、程乙本,有脂批的《红楼梦》版本多为传抄的手录本,且前八十回的内容与日后刊印的版本多有不同,这类版本被称为脂本。根据落款信息可知,脂评的作者似乎并非一人,主要有脂砚斋和畸笏叟二人,还有极少量的批语来自于松斋、立松轩、棠村、梅溪、绮园等人。之所以称脂评,是以作者之一的脂砚斋为代表而言的,因为脂本的书名就是《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脂批”这个概念的定义是在胡适先生和周汝昌先生的主导下形成的。
脂评作者往往在评语中透露出自己与《红楼梦》作者之间的特殊关系,甚至暗示自己直接参与过《红楼梦》的创作或修订,例如:秦可卿死亡的原因,就因为畸笏叟的要求而全部删去,并将删文这件事记载于脂评中,这也是包括笔者在内的读者们在分析秦可卿判词时非常困惑的原因。
学者们对脂批评价如此之高,以至于认为解读《红楼梦》离不开脂批。笔者虽然并不否认脂批的价值及其重要性,但笔者始终相信《红楼梦》是一本“自满足的”且“完璧的”书,作者创作《红楼梦》的目的并非是为了为难读者,脂砚斋能够从书中看出的信息,我们普通读者也可以做到,换句话说,读懂《红楼梦》不必依赖脂批。笔者对红楼梦密码的分析就没有依赖脂批,而是着重于在《红楼梦》正文文字中捕捉那些被巧妙地放置的线索。
在笔者看来,脂砚斋和《红楼梦》作者似乎有着同样的“创作”心理,就是“既怕读者看不懂,又害怕读者(主要指当时的清朝统治者)能够轻易地看懂”。也就是说,脂砚斋所做的脂批具有明显“两面性”:一方面引导读者解读《红楼梦》的反面故事,这有利于红楼梦密码的破解;另一方面又似乎把读者往解读误区中引导,这反而对破解红楼梦密码不利。当然,还有一部分脂批似乎是为了纪念创作《红楼梦》时的轶事或者一些纯文学性的点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前后矛盾的批语。
下面,为了阐述笔者的观点,我们先选择一些脂批并对其进行分析:
(1)《红楼梦》第一回,有如下文字([ ]内的内容为脂批,以下同):
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甲戌侧批:补天济世,勿认真,用常言。]于大荒山[甲戌侧批:荒唐也。]无稽崖[甲戌侧批:无稽也。]练成高经十二丈、[甲戌侧批:总应十二钗。]方经二十四丈[甲戌侧批:照应副十二钗。]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
脂批对“高经十二丈”和“方经二十四丈”分别点评为“总应十二钗”和“照应副十二钗”。这里明显有个错误,“方经二十四丈”怎么会“照应副十二钗”呢?基本的数目都对不上(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写错,以警示读者不要过分迷信脂批)。笔者认为,要么是脂批写错了,要么脂批所说的“副十二钗”就是指“副册”和“又副册”上的二十四个“副钗”。如果不考虑脂批的这个小错误,笔者还是很认可脂砚斋的点评的,因为它对于正确解读《红楼梦》是有帮助的。“金陵十二钗正册”对应《红楼梦》第三层故事内容,“金陵十二钗副册”和“又副册”对应《红楼梦》第二层故事内容,它们分别对应反面故事中的两条线索。在这一点,笔者与脂批的观点基本一致。
然而,笔者认为这个脂批点评的并不到位。它看似是在帮助读者解读《红楼梦》,但是,它却并没有为读者选择最佳路线。很多读者都依据脂批知道“高经十二丈”和“方经二十四丈”分别对应于“十二钗”和“副十二钗(可以认为包括十二又副钗)”,然而,又有谁把《红楼梦》真正读懂了呢?有谁看到《红楼梦》是在隐写“清朝政府编撰《明史》的历史”呢?笔者认为,脂砚斋之所以如此点评,是害怕读者直接猜出“二十四丈”隐喻“二十四史”。如果这样,读者就会立即明白,《红楼梦》讲的是与《明史》(《明史》为第二十四史)相关的故事。说到这里,大家有没有发现,“丈”和“史”从字形上是很像的,尤其是用软笔(毛笔)写。如果把“丈”字中的“横”写粗一点就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史”字。
我们再往极端的想一想。如果没有这个脂批,会有什么结果?一方面,读者可能永远看不出“高经十二丈”和“方经二十四丈”分别对应于“十二钗”和“十二副钗”及“十二又副钗”,这绝对不利于正确解读《红楼梦》;然而,另一方面,读者可能就不受脂批误导而直接根据字形猜出“方经二十四丈”对应“方经二十四史(《明史》为第二十四史)”,而“高经十二丈”对应了明朝皇位传了十二代人之实,刚好印证了“(第)二十四史”的猜测结果。脂砚斋很可能担心前一种情况发生,这相当于《红楼梦》一书白写了,所有人都看不懂,但是,他应该更害怕后一种情形的出现,这对于《红楼梦》作者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因为这表明《红楼梦》已经涉入“明史案”了,犯了清朝统治者的忌讳。因此,脂砚斋不得不选择了一条“折中”的方向指给读者,体现了如同《红楼梦》作者那样的矛盾心理,即“既怕读者看不懂,又害怕读者能够轻易地看懂”。
(2)《红楼梦》第一回,有一文记载《红楼梦》第一首标题诗: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甲戌双行夹批:此是第一首标题诗。甲戌眉批: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常哭芹,泪亦待尽。每思觅青埂峰再问石兄,奈不遇癞头和尚何!怅怅!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月泪笔。]
在上述脂批中,“此是第一首标题诗”这句话等于没有说,读者都会数数。谁不知道这是第一首呢?这就是脂批典型的“没话硬找话说”。后面的批语文字似乎都在纪念《红楼梦》创作过程,除了时间信息和作者代号之外,没有任何信息有助于解读《红楼梦》。
这个脂批的最大价值是暗示了《红楼梦》此书并没有写完。《红楼梦》第一回“楔子”中说“曹雪芹”为最终作者,而这里提到“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这就明确地表明,《红楼梦》本来就是残本,没有写到结局部分。“余常哭芹,泪亦待尽。每思觅青埂峰再问石兄,奈不遇癞头和尚何!怅怅!”这句话似乎是在暗示读者,脂砚斋自己本想把《红楼梦》续完或者问明故事的结局,但因为见不到“癞头和尚”,故而有心无力。石头就是原作者,除了问故事结局外,他还能“问石兄”什么呢?“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就是明说其他人没有能力续写《红楼梦》。然而,在后文中,脂批时常会“剧透”一下“故事结局”,显得高深莫测,似乎除了作者只有他自己看过八十回后的文字一样。但是,这明显地又与上述批语所表达的“书本就没有写完且他自己也不知道后文”的暗示相矛盾。
既然书本来就没有写成,哪有传说中的八十回后内容遗失一说呢?如果真是书写成之后才把八十回后内容遗失的,脂砚斋完全可以如实去记载这些内容,也不必写“书未成”一语。能将秦可卿死亡原因删去之事记载于脂评,为什么不能记载八十回后内容遗失一事呢?很可能就是因为书本身就没有写完,因此,也就没有八十回后内容遗失一事。
说到这里,笔者又想起了《红楼梦》第一回中的“楔子”内容:“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从“增删五次”一语可以推断出,曹雪芹应该是写完了《红楼梦》一书的全部内容的。试想:如果书都没有写完整,能算是增删五次吗?可能连一遍也算不上吧,因为至少把书整理完整才能算得上是增删了第一次。世上绝不可能有人写书写了一半,然后,就停下笔来,仅对所写的前一半内容不断地进行增删而忽视后文内容的续写。一般人都会先把书写完整,形成一个草稿,然后再对其进行整体润色。由此可见,作者能写出“增删五次”一语,事实上就相当于暗示书稿内容是写完了的。而且,作者声称的五次“增删”应该都是对全书内容进行的增删,因为作者不可能只“增删”前一半就声称自己“增删”了一次。如果书都没有写完,作者能有心思花费十年对半部书进行增删而不顾及后文内容吗?显然不可能。然而,不可置疑的是,脂砚斋的确又指出了“书未成,芹已逝”。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作者或者脂砚斋说了谎话?为什么要说谎呢?事实上,笔者认为,他们二者都没有说谎。脂砚斋认为“书未成”(提示:书未成和后半部遗失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是指《红楼梦》是没有写完的“残本”,而作者“增删五次”的确也是对全书进行的增删,因为作者把《红楼梦》设定为“残本”形式,“残本”的《红楼梦》本身就是完整的一部书,因此,《红楼梦》作者和脂砚斋之言都是事实,不存在任何矛盾,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笔者提出的观点:《红楼梦》本就是“残本”!
如果大家还不能接受“《红楼梦》本就是'残本’”的事实,那么,大家也可以再想象一下,既然曹雪芹批阅十载,已经“纂成目录,分出章回”了,那么,包含全部标题的独立的目录页应该是存在的,否则,作者就不能说出“纂成目录”的话了。然而,脂评本系统八十回后的目录又是什么呢?为什么没有流传下来呢?就算《红楼梦》真如传说中的那样丢失了八十回后的正文内容,难道独立于正文内容的目录页也会相应地丢失掉八十回后的标题内容吗?这是否太巧合了?然而,这又怎么可能呢?独立的目录页和正文内容不可能同时都遗失八十回后的内容,这是常识!事实上,这一切都说明,《红楼梦》的确就是“残本”而已!当然了,这一点纯属笔者猜测,旨在抛砖引玉。
(3)《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由此一段文字记载:
雨村道:“正是,方才说这政公,已有衔玉之儿,又有长子所遗一个弱孙。这赦老竟无一个不成?”子兴道:“政公既有玉儿之后,其妾又生了一个,[甲戌侧批:带出贾环。]倒不知其好歹。只眼前现有二子一孙,却不知将来如何。若问那赦公,也有二子。长名贾琏,今已二十来往了。亲上作亲,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内侄女,[甲戌侧批:另出熙凤一人。]今已娶了二年。这位琏爷身上现捐的是个同知,也是不肯读书,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的,所以如今只在乃叔政老爷家住着,帮着料理些家务。谁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说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甲戌侧批:未见其人,先已有照。甲戌眉批:非警幻案下而来为谁?]
说实话,笔者实在看不出“带出贾环”和“另出熙凤一人”这两句批语有何作用,试问哪个读者从后文中看不出来?又是“没话找话”,故弄玄虚罢了。“未见其人,先已有照”确实勾起了读者想看到此人的欲望。这句点评就像听评书时,听到精彩的地方,大家鼓鼓掌而已。然而,这对于解密《红楼梦》有何帮助呢?这不就是纯纯文学方面的点评吗?这是指导读者提高写作水平的,而不是引导读者解读《红楼梦》的。“非警幻案下而来为谁?”这句话也不见得有多高明,因为《红楼梦》第五回就交代了,《红楼梦》中的女子尤其是“十二钗”,都是警幻案下的。何必多此一句?
(4)《红楼梦》第三回,林黛玉辞别父亲去荣国府,有此一文记载:
那女学生黛玉,身体方愈,原不忍弃父而往,无奈他外祖母致意务去,且兼如海说:“汝父年将半百,再无续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极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甲戌侧批:可怜!一句一滴血,一句一滴血之文。]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减我顾盼之忧,何反云不往?”黛玉听了,方洒泪拜别,[甲戌侧批:实写黛玉。蒙侧批:此一段是不肯使黛玉作弃父乐为远游者。以此可见作者之心宝爱黛玉如己。]随了奶娘及荣府几个老妇人登舟而去。雨村另有一只船,带两个小童,依附黛玉而行。[甲戌侧批:老师依附门生,怪道今时以收纳门生为幸。]
在上述文字中,“可怜!一句一滴血,一句一滴血之文”写出了林如海对林黛玉的不舍,但又不得不送走林黛玉的无奈,读起来的确让人动容,然而,这条点评似乎是引导读者欣赏《红楼梦》正文文字所讲述的故事,纯文学性的点评而已。“实写黛玉”、“此一段是不肯使黛玉作弃父乐为远游者。以此可见作者之心宝爱黛玉如己”和“老师依附门生,怪道今时以收纳门生为幸”等批语都是引导读者理解《红楼梦》正面故事。说到这里,笔者甚至怀疑,是不是脂砚斋忘了《红楼梦》第十二回“贾天祥正照风月鉴”血的教训了吗?忘了《红楼梦》“正看要命”的道理了吗?试问:这些批语对反看《红楼梦》有何帮助?大家再想想:这些点评有何实质性意义?作为父亲,谁不疼爱自己的女儿?有谁面临离别而不惆怅呢?由此可见,脂砚斋的如此点评,毫无参考价值可言。
(5)《红楼梦》第十八回,元春省亲点了四出戏,有此一文记载:
那时贾蔷带领十二个女戏,在楼下正等的不耐烦,只见一太监飞来说:“作完了诗,快拿戏目来!”贾蔷急将锦册呈上,并十二个花名单子。少时,太监出来,只点了四出戏:
第一出《豪宴》;[庚辰双行夹批:《一捧雪》中伏贾家之败。]
第二出《乞巧》;[庚辰双行夹批:《长生殿》中伏元妃之死。]
第三出《仙缘》;[庚辰双行夹批:《邯郸梦》中伏甄宝玉送玉。]
第四出《离魂》。[庚辰双行夹批:《牡丹亭》中伏黛玉死。所点之戏剧伏四事,乃通部书之大过节、大关键。]
笔者认为,在《红楼梦》第三层故事中,这四出戏对应与王鸿绪(王熙凤)相关的四件事情:《豪宴》暗示了王熙凤招待刘姥姥一事;《乞巧》暗示了王熙凤请求刘姥姥为巧姐起名字一事;《仙缘》暗示了巧姐影射的《横云山人明史稿》的刊出一事;《离魂》暗示了王鸿绪和王熙凤之死。
相反,脂砚斋认为:《豪宴》伏贾家之败;《乞巧》伏元妃之死;《仙缘》伏甄宝玉送玉;《离魂》伏黛玉死。这种点评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说它合理吧,却没有说出多少未知之秘(除了甄宝玉送玉外,其它三条伏笔是很明显的),说它不合理吧,笔者也没有充分理由。最关键的是,这里的所有点评结论都不在《红楼梦》八十回之前,似乎有意把读者往《红楼梦》八十回后的内容去引导,然而,前面的批语“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见上文的第(2)点)又明显暗示《红楼梦》没有写完。笔者认为,脂砚斋这里的批语似乎就是现在人所说的“烟幕弹”,有意地迷惑读者,引导读者探佚八十回后的内容,完全脱离了解读《红楼梦》反面故事的本意。笔者真不知道脂砚斋做此批语是何想法!
(6)《红楼梦》第二十八回,宝玉初识蒋玉菡,有一文记载他们一起喝酒:
宝玉笑道:“听我说来:如此滥饮,易醉而无味。我先喝一大海,[庚辰眉批:大海饮酒,西堂产九台灵芝日也,批书至此,宁不悲乎?壬午重陽日。]发一新令,有不遵者,连罚十大海,逐出席外与人斟酒。”[甲戌侧批:谁曾经过?叹叹!西堂故事。]冯紫英蒋玉菡等都道:“有理,有理。”宝玉拿起海来一气饮干,说道:“如今要说悲、愁、喜、乐四字,却要说出女儿来,还要注明这四字原故。说完了,饮门杯。酒面要唱一个新鲜时样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风一样东西,或古诗、旧对、《四书》、《五经》、成语。”薛蟠未等说完,先站起来拦道:“我不来,别算我。[甲戌侧批:爽人爽语。]这竟是捉弄我呢!”[庚辰侧批:岂敢?]云儿也站起来,推他坐下,笑道:“怕什么?这还亏你天天吃酒呢,难道你连我也不如!我回来还说呢。说是了,罢;不是了,不过罚上几杯,那里就醉死了。你如今一乱令,倒喝十大海,下去斟酒不成?”[庚辰侧批:有理。]众人都拍手道妙。薛蟠听说无法,只得坐了。
我们现在已经明白,《红楼梦》的作者是一群翰林,并且包括部分参与《明史》编撰之人。在创作过程中,他们每个人可能都会负责塑造一个或多个剧中人物,然后,大家聚在一起,相互演练。为了便于表达,我们可以称这些人为剧中人物对应的“剧外人物”(备注:并非“历史原型”)。此文饮酒一节似乎就是以这些剧外人物平日里的生活经历为素材而创作的,也许他们平日里就是这么文绉绉地饮酒的。就像笔者之前分析的,《红楼梦》作者一定会凭借他们的特长来隐写《红楼梦》的反面内容。脂砚斋的批语很可能就是提示读者要注意作者们的日常行为,这的确有利于解读《红楼梦》。当然,也有可能是脂砚斋看到此文后,想起了昔日的饮酒情景,为了纪念往昔的日子,才写下这样的批语。能够参与《明史》编撰的人,都是才子中的才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如薛蟠这样的酒囊饭袋呢?但是,为了创作《红楼梦》一书,某个作者必须“牺牲”一下自己,充当“薛蟠”这个令人喷饭的角色,受大家的“捉弄”,而且,很可能因为这个作者把“薛蟠”这个人物“演”活了(《红楼梦》第二十八回的薛蟠的确出彩,形象饱满,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都被大家当成“薛蟠”了。为此,脂砚斋才会用“岂敢”这样的词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然而,即使笔者的上述猜测是对的,但又谁能明白这样的批语呢?另外,看到“西堂”二字,笔者有个疑问,脂砚斋是否是在暗示“尤侗”(因为尤侗参与过《明史》编撰,又自号“西堂老人”,著有《西堂集》)这个历史人物?通过尤侗的信息暗示读者,《红楼梦》作者就是参与《明史》编撰之人?又或者“西堂”只是明史馆或翰林院中的某个地方。甚至有可能是为了抒发对以前某段生活经历的怀念之情而已。当然,这仅仅是笔者的猜想。笔者认为,即使脂砚斋这里的批语有利于解读《红楼梦》反面故事,但是一般读者很难领悟脂砚斋的意图,因为普通读者不会有那种“身临其境”的感受。很可能这条批语仅仅就是记载《红楼梦》创作过程的“纪录片”而已,与解读《红楼梦》无关。
以上内容就是笔者对几个脂批所做的简单分析。笔者并没有深入研究过脂批,只能随便挑了几个比较短的进行分析。通过这些分析,笔者对脂批有一点浅显的看法和评价(备注:笔者并没有抓住脂批中存在的小错误不放):
(1)很多脂批都是在“无话找话”,顶多也就是纯文学方面的点评,如作者文笔如何了,写得如何好了,文字如何流畅了,等等。
(2)有一些脂批“剧透”了八十回后的部分情节,但这些内容只是引导读者探佚《红楼梦》的正面故事,对于解读反面故事来说并没有太多帮助,而且脂批的很多“剧透”都是在重复书中已有的伏笔而已,显得多余。
(3)有部分脂批涉及到《红楼梦》反面故事的解读,但是,这些脂批要么说的很含糊、不易理解,要么说的还不如直接看书效果好。
(4)甚至部分脂批还存在前后矛盾的情况,一会儿说书未成而芹已死,一会又在“剧透”后文内容。既然脂砚斋说书未成,那么,他当然就没有看到后文内容了。如果他看到过后文内容,就说明书已成。另外,在书未成的情况下,脂批所“剧透”后文内容又有多少值得我们相信呢?毕竟他口中的“一芹一脂”是有不同分工的,前者写、后者评,“脂”岂能取代“芹”?
(5)还有一部分脂批似乎是在充当《红楼梦》创作过程的“纪录片”而已,例如,有“脂批”暗示批书人令作者删除了一些有关秦可卿的文字。删除这些文字的目的是不想让读者看到,但是他又把所删除文字表达的意思通过批注概括性地披露出来,其做法实在令人不解!
对此,笔者的猜想是:脂砚斋(指最初的脂批的作者)很可能参与过《红楼梦》的创作,脂批的本意是在掩护《红楼梦》安全的同时,启发读者解读反面故事,其创作心理也是“既怕读者看不懂,又害怕读者能够轻易地看懂”。但是后来,可能是出于商家炒作目的或者其它目的,有人借助于脂砚斋之名伪造和增加了很多脂批。由于脂本前期都是通过“传抄的手录本”流通的,因此,抄过一遍后,所有脂批就真假难辨了。正是因为这个漏洞,一些居心不良之人就会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去伪造脂批。例如,癸酉本收藏家何莉莉曾亲口承认自己伪造了两条有关“吴梅村作者说”的脂批,如果不是当事人自己承认,相信谁也无法辨识其真假。篡改正文内容很困难,但是,脂批的造假相对来说就更为容易一些,也更为隐蔽。因为脂批造假很容易,久而久之,脂批越来越多,内容越来越杂,有的甚至脱离了脂批的本意,大大地降低了脂批的作用和价值。甚至有些读者已经感觉到,脂批的格局太小,把主要精力都集中在“贾家”这个点上,完全忘了《红楼梦》反面故事才是创作此书的目的。笔者猜想,脂批此举很可能与高鹗续本有同样的目的,更多地是为了保全《红楼梦》而已。《红楼梦》作者如此“狡猾”(备注:虽是借用脂批之语,却也不无道理),能够想到人为地、主动地“创造”一个脂批来为《红楼梦》一书“保驾护航”,实属正常,只不过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脂批后来会成为《红楼梦》作假的“重灾区”。至于事实如何,这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以上就是笔者看了几条脂批的感受。由不得笔者再次吐糟一下对脂批的直观看法:在解密《红楼梦》反面故事方面,脂批会在读者不知道怎么走的时候,为读者指一下前进的方向,然而,在读者刚刚踏上正确的解密道路时,脂批也会一把把读者推下去,极具“两面性”。
考虑到这些问题,笔者认为,既然无法甄别所有脂批的真假,我们何不退到初始状态,从《红楼梦》正文看起呢?难道《红楼梦》原文还没有脂批更有说服力吗?更具权威性吗?这样我们就可以完全排除脂批的干扰。这也是为什么笔者不依赖脂批解读《红楼梦》的主要原因。
在笔者看来,脂批之于《红楼梦》,就如同课外辅导书和教材的关系,再好的辅导书对于教材来说都不是必须的。我们完全可以这么说:脂批相当于作者或者批书人专门提供给那些看不懂《红楼梦》正文隐喻或者理解起来有困难之人的一种阅读提示。如果你能通过正文文字看懂《红楼梦》的隐喻,那么,你根本就不需要脂批,更不必理会其内容是真是假。事实上,包括脂砚斋在内的所有批书人,他们和我们其实一样,都应算作《红楼梦》的读者而已,充其量比我们早看到《红楼梦》而已。虽然脂砚斋极有可能参与过《红楼梦》一书的创作,但他创作脂批的目的未必是披露秘密,相反,更有可能是在掩盖秘密。因此,盲目迷信如今真假难辨的脂批甚至他人之批,未必可取。
综上所述,如果仅考虑脂砚斋的读者身份,笔者的结论是,脂砚斋要么读懂了《红楼梦》而故意装糊涂,要么根本就没有读懂《红楼梦》。
不管事实是哪种情况,它都足以说明我们在解读《红楼梦》时,不应该、也没必要去过度地“迷信”和依赖脂批,更不应该将其凌驾于正文之上。脂批将香菱归入“又副册”,与晴雯、袭人等人为列,这就足以说明脂批并非完全正确,因此,我们就不能全盘地相信它、依赖它。连这样的低级错误都敢犯,就怪不得笔者怀疑脂砚斋是否认真地看过《红楼梦》,是否是在“盲批”《红楼梦》(当然了,与笔者前文观点类似,此批也有可能是脂砚斋故意写错,以警示读者不要过分迷信脂批)。然而可笑的是,竟然有人坚持认为此批是对的,而《红楼梦》正文是错的,并认为香菱就应该在“又副册”,这种本末倒置的解读确实不应该,甚至可以说是不可理喻!另有一些读者视脂批为权威,但却不能忠实其观点。例如,脂批说“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这就是说“芹”至死都没有写完《红楼梦》(备注:笔者认为,这种说法可能也是掩人耳目的取巧之法),但他们却偏偏不相信《红楼梦》未写完,对此批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凭自己的猜测无中生有地解释一通。这都是不可取的。
最后,必须强调一下,本讲观点只是笔者的个人观点,并不代表笔者是在完全否定脂批。但是,基于脂批的提示,读者逾百年来都不能从《红楼梦》中看出“明清易代、反清复明史”的内容,更看不出“清朝政府编撰《明史》的历史”的任何线索,这就足以说明脂批在解读《红楼梦》反面故事方面参考价值有限,是时候重新审视“脂批”这个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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