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问

每慨生如不系舟，余年远遁命源头。

漂中屡叹桑榆晚，荡里终成草木秋。

铁口何曾卜归意，金樽未得断羁愁。

天天都在梦乡问，哪日能穷人外游？

【注释】读宋代诗人陆游的《病退颇思远游信笔有作》诗，依韵而咏他事。原诗云：“平日身如不系舟，曾从楚尾客秦头。风生江浦千帆晓，月落山城一笛秋。万事只能催白发，百年终是卧荒丘。扶衰强项君休笑，尚忆人间汗漫游。”依韵诗作于2022年11月21日。

这首诗的意思是：每每感慨平生就像不系之舟，余年之时已经远远地逃避生命的源头。漂泊中屡屡叹息桑榆之晚，流荡里最终成了草木之秋。即使是铁口又何曾卜算过我的归意，金樽也一直没能阻断过我的绵绵羁愁。天天都在梦乡中一声声发问，哪日能穷尽现在的人外之游？

首联中的“不系舟”，比喻漂泊无定。见宋代诗人韩琦的《浮醴亭会陈龙图》诗：“爱客筵当曲水开，肴觞交出任萦回。歌声直向梁间住，春色偏从洞里来。不系舟虚谁触忤，无机鸥近绝惊猜。休论俛仰为陈迹，且学山阴祓禊杯。”又见宋代诗人范成大的《思佛亭晓望》诗：“栗烈刚风刮病眸，登临何啻缓千忧。界天暑雪青城外，涌地晴云瓦屋头。浩荡他年夸北客，苍茫何处认西州？千岩万壑须寻偏，身是江湖不系舟。”还见曹家达的《寒柳》诗：“华年渺渺水东流，飘泊人如不系舟。剩有长条绵远思，更无飞絮伴清愁。暗摇尘影堆诗卷，懒送乡心入酒楼。佳况每从枯淡转，春风又到御沟头。”

这一联中的“远遁”，指逃往远地，这里指流浪到远处。见元代诗人耶律楚材的《西域和王君玉诗二十首》其八：“无灭无生不论年，谁誇桃熟岁三千。休将真宰陪司命，莫使明星动进贤。有道不妨居闹市，无心奚碍酌贪泉。何能远遁尘嚣去，且向人间养素玄。”又见明代诗人陶安的《四皓图》诗：“龙争鹿走角功名，眼底浮云悟世情。有地采芝身远遁，无心执玉手平衡。衣冠误落留侯计，带砺愁闻汉祖盟。松下厖眉垂白雪，至今泉石被光荣。”还见清代诗人戴亨的《长城吊古》诗：“祖龙冀立万年基，鹿马盈庭祚已移。蹈海仙船人远遁，防胡力政计空奇。榆关障岭通辽蓟，碣石波涛控岛夷。中外一家归圣化，宁知王者大无私？”

颔联中的“桑榆晚”，指太阳落在桑榆之间正是傍晚之时。见唐代诗人牟融的《题山庄》诗：“萝屋萧萧事事幽，临风搔首远凝眸。东园松菊存遗业，晚景桑榆乐旧游。吟对清尊江上月，笑谈华发镜中秋。床头浊酒时时漉，上客相过一任留。”又见明代诗人邢宥的《辛丑初度日》诗：“前生自是白头翁，再见苍龙岁舍同。身世悠悠还是客，颠毛短短返成童。两间俯仰期无愧，百事修为贵有终。此去古稀年不远，桑榆晚景好收功。”

这一联中的“草木秋”，即“草木一秋”，意思是人生一世像草木生一春一秋一样非常短暂。见宋代诗人陆游的《黄州》诗：“局促常悲类楚囚，迁流还叹学齐优。江声不尽英雄恨，天意无私草木秋。万里羁愁添白发，一帆寒日过黄州。君看赤壁终陈迹，生子何须似仲谋！”又见清代诗人郑燮的《邺城》诗：“划破寒云漳水流，残星画角动谁楼。孤城旭日牛羊出，万里新霜草木秋。铜雀荒凉遗瓦在，西陵风雨石人愁。分香一夕雄心尽，碑板仍题汉彻侯。”

颈联中的“铁口”，是旧时占卜命相者的自夸之词，谓其预测无不应验。见唐代诗人寒山的《诗三百三首》其四十八：“遮莫咬铁口，无因读老经。”又见清代剧作家洪昇的《长生殿·进果》：“住褒城，走咸京，细看流年与五星。生和死，断分明，一张铁口尽闻名。”

这一联中的“羁愁”，指旅人的愁思。见宋代诗人王柏的《舟中和陈子东》诗：“低垂纸帐绝纤埃，冷透孤衾梦易回。宿雾未收沙濑黑，大江才近水程开。细搜景物归诗句，尽逐羁愁入酒杯。最是推篷频问讯，岸傍未见一枝梅。”又见宋代诗人俞德邻的《戏简友人》诗：“茅斋蓬鬓静编蒲，谁使担簦问客途。万里晴云离塞雁，一天明月绕枝乌。羁愁浩渺夜将半，诗思凄凉岁欲徂。却羡故人沉醉处，红楼红粉拥红炉。”

尾联中的“人外游”，这里借指在人群之外的飘游。见南北朝诗人谢朓的《往敬亭路中》诗：“清流见弥弥。幸藉人外游。”又见宋代诗人杨蟠的《初冬同晤贤二师登映发亭望会稽》诗：“超然人外游，下见众山出。”